“可属下听闻，韦家的轻功也从不外传？”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韦航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据我在明教的独家线人说，那韦涉老儿有两个儿子。十八年前光明顶发生雪崩，老二年纪轻轻就一命呜呼，老大受伤之后便成了和我一样的废人，再也无法生儿育女喽。”
我听着他用这样的口吻叙述我家的伤心事，真想再打他一顿出气。
“那这韦家，算是绝后了？”
“可不是么。据说韦涉老儿还曾想着在韦氏旁枝子弟中寻找传人，最终未果。余家的独生子在他家养了这么多年，韦家又没有男丁，把轻功传给他那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江神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车声。韦航等人立即警觉起来。
门外那人将马车在树上系好，然后便走入大堂，看上去与任何一个赶路的商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我还是通过那阵熟悉的药草清香判断出来，这人只可能是桥信，不可能是别人。
可是，他怎么也在这里呢？他向来最爱干净，每次外出连客栈都要拣最整洁的住，怎么会到这种荒郊野岭的破庙留宿？
桥信进来之后，表现得甚是自然：“五位兄台，不介意多一个人在这大堂里留宿吧？”
韦航一双丹凤眼将桥信上下打量了一番，也瞧不出什么异常，就点点头：“阁下请便。”
桥信走到神像边，眼睛向我这里随意一瞥，我也不确定他瞧见我了没，只是心中一紧。他在神像前点了几支香，然后低声祷告了两句，也听不清说的什么东西。
这线香的气味我闻着有些熟悉，想了想，似乎是先前桥信曾用过的醍醐香，中毒者会昏睡不醒。于是，我立刻屏息调理，让自己保持清醒。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每一个瞬间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韦航一行人也陆续沉沉睡去。桥信忽然睁开眼，揭下脸上面具，笑道：“喂，神像后头那个人，你在那儿站着干嘛呢？还不快点出来。”
我心中一惊。然而韦航一行人仿佛完全没听见桥信的声音似的，依旧一动不动。老白倒是没我这么多想法，直接从神像后头跳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桥信身上。
桥信摸了摸老白的脑袋：“老白啊老白，别看你是只猴子，可你比神像后头的那个人都更听得懂人话。”
我一见到他，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冒上来，现在他又出言讥讽，我忍不住回道：“你骂谁呢？”
“神像后头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他站起来，将毯子拎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我只知道你姓韦，你又不肯跟我说你叫啥，不然我还能连名带姓地叫你。”
“想要喊个名字？那也简单啊。”我从神像后头走出来，看了看韦航一行人，果然依旧睡得深沉，“在下姓韦，单名一个航字，表字叶舟。金陵人士。”我学起韦航阴阳怪气的腔调。
桥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要用这阉人起的假名字？也不怕晦气么？”说着递给我一颗药丸：“给你，‘醍醐香’的解药。你倒还挺机灵，知道屏住内息。”
我吞下解药：“这名字起挺好的。‘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这人起名之前还做了点功课，知道韦家的轻功出处。”
我用竹棒拨动张青的手臂，那张印着圣火令文字的信纸便从张青袖中掉落出来。我竹棒一挑，那张信纸立刻飞入篝火中，很快便烧成灰烬。“你给他们下的药是多久的？”
“睡到明天中午不成问题，到时候他脸上的印子早就消了。”桥信走过来，翻了翻韦航的胸口和腰间，翻到一块腰牌，“嘿，这人算是个大内高手。你能打过他也是不容易。你跟我说说，你下午那些剑招都是跟谁学的？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怎么学过剑么？”
“都是在薛氏家跟老白对打的时候学的啊。”我耸了耸肩，心中暗暗得意，“跟老白打习惯了，看别人的招数就跟看小孩儿一样，特别慢。当然了，除了薛氏。”
我本想要不要杀了韦航一行人。但桥信劝道：“韦航在明教内还有个独家线人。倘若韦航此刻身死，那么咱们将永远无法得知这个线人的身份。”于是我们只好作罢。
我在马车里睡了一会儿。等到天色刚刚发亮的时候，韦航他们仍在熟睡，我们已经踏上了去渡口的路。
我们上船的时候还算风平浪静。可到了江心的时候，风云突变。天空中聚拢起一团团铅灰色的云，仿佛吸饱了淡墨汁的棉花，一点点地向我们头顶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