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奇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和杰洛特达成了共识，毕竟两人的经历和情报完全不对等。
这个世界上罕有真正实力强大的个体，有一些被人们称为“神灵”的几个个体从未展现过伟大的神迹，很可能也只是“自然之灵”。
一个恶魔却束缚于层层契约规则之下，它的同类更是被一如堵在了世界之外而无法介入。
而这个世界的力量代表——那些能驾驭“四大元素界灵体”的术士也在漫长的时光中变成了传说，移山填海早已成为了故事。
猎魔人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创造世界/毁灭世界的神明，和文明在撼动世界的战火中不断重生的无尽轮回…
若非不断亲眼看到那些梦境，也只会以为是族群的知识让自己发了风。
“杰洛特…你为何会答应？”
猎魔人此时正在低头仔细的擦拭着银剑。
“倘若你一个星期前出现…我一定会认为你疯了，博尔奇。”
“但这次——我遇到了一种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的怪物！”
杰洛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里唯有凝重。
……
希里松开了雅纪都的手，停下脚步。她的胳膊垂在身侧，无力得像条被剔骨的鱼。
过了好久，希里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我们…”她努力道，“我们…”
“还没到，但已走过最艰难的一段。我以为你会捏断我的手，你攥得太用力了。”
雅纪都回答，转头露出戏谑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们走了多远？”
这个问题似乎让雅纪都惊讶，她仔细思考一会儿。
“我从来不明白人类的路途概念——总而言之，很远。但依然不足以让你回到命运的链接处，希里。”
“你用魔法赶走了冬天？”
希里问道，好奇地伸出脑袋四处张望。
四周的雪都已不见。晨光切开树丛，散落在脚下碎裂的湿叶片上。一张蛛网轻轻颤动，仿佛被丝丝缕缕的阳光点燃。
“冬天没走。”她说，“是我们远离了冬天。”
“什么？”
“你所说的冬天并非这世界的真实——它们的白霜力量的影响，我不过是让它难以侵入这里。”
希里好像明白了她的话，“就是说，现在的景象才是白霜到来之前的样子？”
“没错，你饿吗？渴吗？”
希里发现自己还真是饥肠辘辘，就像几天没吃东西似的。
“嗯！又渴又饿。”
雅纪都二话没说闪身消失在树林间，留下希里独自一人站在溪边。
“待着别动。”
她声音响起，回音激荡，好像四面八方同时发声。不出几分钟她就回来了，一手轻捧一个红球。
“这是太阳果，吃吧。”
第一颗太阳果味道甘甜，饱含黄色汁水，回味起来齿颊留香，促使希里马上去咬第二颗。消灭了两颗果子，她肚里很舒服，不再觉得饥饿。
“好啦，走吧。我们得快些动身。”
如果异类的脸上也能露出凡人的表情，那雅纪都看起来就很烦躁。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至少不想浪费时间时是这样。
其实希里只想间接搞清楚，她们走到这儿到底花了多久——毕竟人在旅途，时间总会不经意飞走。
当然了，直接询问可能更简单些，但她有种莫名的感觉，雅纪都给出的答案不会令她满意。
希瑟女子往前走去，希里急忙跟在她身后。雅纪都沿着小溪，循路走下山坡。
头顶树冠间，欢快又吵闹的鸟鸣震耳欲聋。希里的疲倦似乎消失了，正如她甩掉沉重的雪毯，走出了莽莽冬日。
不管雅纪都怎么说，这确实像是某种野性的魔法！
她一路从雪白的冬日走到阳光和晴空之下！这比卡拉克曾经讲过的故事更加美好。
她加快脚步，嘿嘿笑出了声。雅纪都扭过头，好奇地看着她。
随着奇妙旅程中天气的转变，植被也跟着变了：希里困在雪地时常见的常青树和低矮灌木越来越少，橡树、桦树和白蜡树则越来越多。
交错的枝丫间还爬满开花的藤蔓，在上方形成一幅色彩斑斓的华盖，仿佛彩色玻璃铺成的穹顶，但比玻璃更精致。
蕨类植物和酢浆草覆盖石头及倒下的树干，使得林地就像一张起伏不平的绿色床单。
蘑菇蜷缩在阴影间，仿佛偷懒的士兵，其他泛白而绝美的菌类则攀附着树干，好似盘桓而上的旋转阶梯。
晨光洒落下来，又给这片美景镀了层纯银和亮丽的金粉。
溪水在所经之处刻出一道浅浅的沟壑，蜿蜒注入山谷。再往下，谷底被层层叠叠的树木笼罩。
希里和雅纪都小心翼翼，在滑溜溜的而石上择路而行。
溪水激起浪花，二人身边水汽充盈。
水道沿山谷而下，喷涌着注入一连串水塘，而越往谷底，水塘的尺寸也越来越大，水流就这样沿着一个个池子往下蔓延。
水塘上方，山杨和垂柳郁郁葱葱，周围的石头上则铺着厚厚的青苔。
希里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放松脚踝，调整呼吸。
“你可以歇息一下。”雅纪都说，这次她的语气没有那么急迫。
“我没事。”
希里在身前伸展双腿，挑剔地盯着自己靴子上的破洞：一直在雪地里走，皮革已经揉烂了。
雅纪都坐在她身旁的石头上，抬头仰望天空。她的面容有种特殊的气质，希里这次斟酌着问题。
她曾经试图闻寻那些袭击她的怪物是什么，但雅纪都的回答她完全听不懂。
“长着人脸的是【刑鸟】，另外一种我不认识。它们是‘非神会’的成员。”
而剩下一些问题要么没有答案，要么希里无法听懂。
希里深吸了一口气，碧绿色的眼睛直视着雅纪都猫一般的双瞳——这双眼睛让她想起了她的两位猎魔人朋友。
“白霜是什么东西？”
雅纪都伸出一根手指，耀眼的亮光突然在空气中点亮。
无数的光点在空气中一个接一个的亮起。
成千上万的亮点逐渐盈满了四周，如同漫天的银河被从天空中摘了下来，塞进了希里的眼前。
希里漫游其中，好奇地用手触碰着漂浮的光点。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世界，这便是你们所处的世界群落。”雅纪都开口道。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么？”
“只是一部分。”
“那是什么？”
希里表情凝重地看向那里，那里正被一片翻滚着的浓厚白雾占据着。
而离白雾最近的几个光点已经被白雾完全包裹，闪耀着纯白的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白雾似乎正向周围缓慢扩散着。
“这些是白霜？”
“没错，那些被包裹住的纯白世界就是已经被白霜毁灭的世界。”雅纪都回答道，又指向白霜的一角，那里的白雾往外突出了一些，让整个白霜的形状看起来像一只鸡蛋。
“而这片区域就是精灵们的鲁莽愚行造成的后果。他们那些简单粗暴的传送门连通了被白霜吞没的世界，并造成了永久性的空间撕裂，白霜正通过这些串联起来的世界在这个方向加速扩散。”
视角拉近，雅纪都指向白霜之外，那里有一颗光点恰好落在边缘之外。
它离那白色雾气的边缘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会时不时被翻滚飘散的雾气扫过，如同一颗晶莹的糖果，正在被一条白色的舌头贪婪的舔舐着。
“我想你很清楚，这个世界的冬天一次比一次长。而它的真正面目是‘灭世风暴’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