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没等无端回一句话,便飞快转身往桥下逃也似走去。
道长被他一句又一句堵得反应不及,再看这家伙擅自离去的背影,两个月无处发泄的某种情绪终于化作一股炙热。
他当它是无名火,他以为它是无名火,于是一把扯下发上木簪。两步上前抓住成澈手腕,怒道:
“成澈!”他紧紧握他,“这——”
这木簪还你。
他是想就此一了百了,斩断尘缘的。
成澈怔怔回首,眼角、鼻尖、耳根没有一处不哭得通红。不过走出几步,泪水竟已沾湿满面,让他像极一弯从水里刚刚捞出的月光。
无端望得哑声。忽然道不出那句预想的残忍。
他握着成澈良久,轻声问了一句根本没必要问的:“不复相见。是你的真心话吗?”虽然答案昭然若揭,他还是怕成澈给他不想要的回答。
好在成澈连忙把脑袋摇得不停,转眼又有两滴泪水晃落在颈间,“不是!不是!”
他想解释那天他只是好愧疚,好害臊,可一回想发生的事儿嘴就止不住哆嗦,“不复相见,我不想...真的不想。可是那天听你说,我在你心中和旁人没区别...”
他向前一步,右手搭在胸口,“我真的好难过。难过得我宁愿再也不见你,也不希望,做你的......与旁人没有区别的......”他垂下脑袋,咬出那两个字,“道友。”
无端哑然失笑,只好紧紧抓着手中木簪,若是不这么做,怕是无法克制自己拥抱成澈的冲动了,“你觉得,可能吗?”
“啊...?”
“怎么会和旁人没区别?”无端目光躲闪了一阵,最终停在成澈脸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坚定而坦然,“我酒后说的胡话你都忘了吗?”
“当然没忘!”成澈左右摇头,一愣,“你不是说你没说过吗!”
道长笑起,抬手拭去成澈脸上泪花,“可成公子从不说谎,对吧。所以...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能让那么骄傲的无端道长服软认栽,也就成澈能做到了。
听他这么说,成澈也泛起甜味。
他终于承认了。他终于肯承认了。
成澈温温含泪笑起来,“是啊...骗你是小狗!”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知那“此生不负相见”已经作废。
成澈越笑越开心,最后双眼眯起,咧开嘴笑得像个被塞了满嘴糖霜的小孩。
“嘿嘿嘿...无端...嘿嘿嘿。”
“还笑!”道长用木簪敲了敲成澈脑壳,声音特别清脆,像敲木鱼,“这两月你伤我伤得好深。成公子。”
原来那道士说无端最近脾气不好,是被我伤到了。成澈很愧疚,捂着脑门“呜呜”两声,“你也伤我好深,复得那么绝情绝义...我以为你当真厌极了我。”
“除了依你,还能怎样。毕竟你是成公子,是未来的大将军,而我只是一介山野道士。”无端说着将发簪别回发髻,理了理额前碎发。
这话成澈听得难受,好奇怪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无端一句话能让他开心得像吃了蜜糖,一句话又能让他难受得像喝了苦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