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家的狗死了。
我站在地上，查看白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开的肚腹，黑水流露，化汤的内脏里淌出来一个人不人狗不狗的胎儿。
这个狗是表哥来的时候发现的，在我这个房子的外面的一百多米远的地方，他跟人用塑料袋去装过来了，不敢放那里。
表哥说这个狗好像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可能是昨晚上死的，天黑，不细看没人能发现，他刚才经过时觉得气味很大，本来不想停下，心里又觉得像是人的尸臭，停车看了一圈，就看到了。
我们茫然的围着狗看，一点头绪也没有。
表哥没有话说，拿着手机，好像在给谁发信息。
阿皮往我身上披了一件大衣，他恐怖的瞄了一眼白狗，非常害怕，“……那是小孩儿吗？”
小孩儿？我望望慎之没有表情的脸，他没有说话，旁边是刚刚被表哥叫来的阿水，现在就蹲在地上抽烟，脸色非常难看，他家里也很乱，之前被小老三发疯吓过以后，他家老人的身体就不太好了。
这个时候天上还很黑，一点风都没有，人们没有交谈的兴致，疑虑的观望着地上的两人，小老三突然在地上发出大声的哀嚎，来回蠕动，大家都吓了一跳。
我去看，发现小老三脸上长出很多暗红的纹路，身上其他地方也有，非常恐怖，好像连眼睛里都有那些纹路。
地上的人瞪大眼睛，挺直脚尖。
“凤哥，”阿皮叫我，“这两个他妈的这么邪门，别不是作什么野法了吧。”
阿皮的话让我哆嗦了一下，看看表哥，表哥在和姑父通话，气得半死，“不知道……谁知道怎么了。”
“突然跑到阿凤这里，把他的伙计打得跟鬼一样，那都不能看，牛子都差点给活活咬下来，这还是有几个人能拿住他俩，要是钻别人家，非得出人命不可！”
已经凌晨三点了，人们低下灰白的头脸，围在一起抽烟，得不出任何结论，铁罩里的鸭子在开灯以后就扑腾乱叫，像鬼一样。
我等着慎之决定，可慎之一句话都不讲，真让人没底。
阿坎他们都包好伤口出来，守在外面看，已经不敢再回去睡了。
哭声来到，几个女的呼天抢地的从小路跑出来，扑到小老三身上，哭着喊着围住他的身体，表哥挂断电话，“妈的。”
阿水气得大叫，“不是叫狗平他们几个来吗？又不来？！”
我问阿水什么狗平，阿水说是老三的兄弟，每次有事，那些男的都在家装死，不像人的，就等这几个女人替他们打头阵。
阿水越说越气，“妈的以前就不像人啊，偷我阿嬷的菜，偷我阿公的裤子，我母啊要去田里看看，旁边放着的刚舀起来的肥她们都要用塑料勺偷一点，那是肥啊！偷那一点去喝吗？被抓到还要和我家打架，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表哥走过去把一个女的大力拉开，“叫你们家能办事的出来说清楚，别每次都你们几个出来鬼叫，我可不是那个外省的小田，能随便你们泼屎泼尿。”
被拉开的女的还在哭叫，什么命苦，什么没人帮，什么没人救她儿子，表哥笑了一下，“不叫也行，自己把人抬回去，别他妈死我外公家里。”
“不行还是送医院看吧，”表哥家里的堂姐敬汾从车上下来，听说是昨天刚回来的，“走吧，我送你们走，有病还是要治的，把人抬过来。”
表哥说根本就送不走，已经没用了，他带来的两个朋友来跟我要白糖水，“先给喂点水，老三好像很久没吃喝了，肚子都是瘪的，别饿死在这，说不清楚。”
我跟阿皮进厨房泡水，糖水端出去，喂水，喂不进去，老三的嘴一直咬着，扒不开，阿坎气笑了，“妈的，刚才不是差点没把阿细咬死，现在又不张嘴了！”
“送医院没用了，这两个就是被他们家的人又偷偷接出来的，他们家小孩刚打电话给我说的，拦都拦不住啊，送回去也没卵子用，”表哥告诉敬汾，“我看肯定是他俩之前干嘛了，不然你看这样，还像人吗？”
敬汾大吃一惊，“那我都拿了一套麻绳来了，还以为他们自己跑出来的，刚好捆上。”
我绕到慎之身边，他这时候站在小老三跟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几个女的坐在地上，也不出声。
慎之蹲下揭开小老三的病号服，我站着就看得不太清楚，只知道红红胀胀的，好像也有很多红斑，我碰碰慎之，“到底看出什么没有啊。”
“这个，”慎之起身，他已经没有抽烟的兴致了，就拿在手上，他朝小老三扬扬脸，“身上说不定有人命官司，报警吧。”
我不太相信，“真的？可是……要报警得有证据啊！”
“证据？”慎之笑了一下，他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看地上的女人，“证据在她们那里啊，问问嘛。”
表哥的脸有点发青，他的眼睛在这家人身上来回打转，不知道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