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轻声对沈书临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小许还在家里等你,我自己在这里守着就行。”
沈书临道:“姐夫,你回去。跨年呢,别让姐一个人在家里担心。”
他并没有说其他的,可眼神一接触,男人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传递了过去。姐夫便没有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病房里,两个小侄子睡得很乖,沈书临轻轻给他们掖了掖被子,调慢了点滴速度。
他走到窗边,一弯新月正悬在天边。
零点已过,初一了。
沈书临撑着窗台,望着远处的夜色。
方才的几局象棋耗尽了脑力,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疲累。许斌下棋非常认真严谨,每走一步都深思熟悉,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夜色寂静,他慢慢回想这一年。
他和许斌在意餐厅见了第一面,回家后对方发来消息,请求进一步的交往,他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程式化的交往持续了两个月,每周见两次,一个月轮完四家餐厅,下个月接着轮。每周一部无聊的爱情文艺片。
然后许斌提出经常见面,他也答应了。对方很礼貌温和,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在大姐的推动下,他开始带许斌参加半月一次的家庭聚餐。沈母和大姐都喜欢和许斌探讨学术,三人常坐在客厅聊一下午。许斌在学术上确实颇有造诣,沈书临只隐约有这么个印象,他对学术并不感兴趣,他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所以往往这个时候,他就会和姐夫去外面打羽毛球。
到了七月,许斌提出同居。沈书临把这个请求搁置了半个月,最终答应了。两个三十岁往上的男人交往了几个月,对方提出同居,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大姐曾屡次问他,觉得许斌怎么样。沈书临每次都说,是个温和成熟的好人。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许斌厨艺很好,周末会做不同的菜给他吃。会给他讲一些通俗易懂的学术趣事,努力让聊天变得有趣。许斌很尊重人,他不想谈的任何话题,许斌都会善意地绕过。遇到两人偶有意见不合之处,许斌也总是先让步。
沈书临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成年人的感情就该是这样,不强求,不热烈,但如细水长流。
但他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特别是在深夜里。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在卧室独酌,借着酒意入眠。
他同时参与了好几个项目,每天七点半出门,凌晨才回家。车驶入庭院,看见家里一片漆黑,他会浅浅地松一口气。
他不知道他在躲避什么。可他不想要客套的交流,不想在周末晚上去看爱情文艺片,不想在开车上班的路上听副驾的人讲今天的教学大纲,不想在一顿烛光晚餐后听人说“谢谢你付账,下一顿我请吧”。
他不想吃早饭时和对面的人正襟危坐,听人问他今天的工作安排。不想听那些重复的枯燥的课堂笑话,不想去市区的某个湖边旅游,不想去逛专业书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