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项目牵涉较大,这一趟不得不去。出发前,沈书临让秘书去充分对接,尽量压缩出差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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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一源觉得这个年过得不算差。虽然山上条件是差了些,但没有继母在旁边放明枪暗箭,已经是难得的安宁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收到了红包,虽然只有一百二十块钱。
……但这个念头在他掉下树时消散了。
他龇牙咧嘴地撑着树站起来,右腿完全不能着地。
闻声而来的老吴头笑得露出大板牙:“哟呵!终于摔断腿了!好,第一次摔断,算是半个合格的茶人了!”
姜一源无语地看着他,痛苦地说:“师父,你能幸灾乐祸得不那么明显吗?”
老吴头乐呵呵地推出摩托车,载着他去找隔壁山头的李医生。
腿包扎好后,半个月不能着地,老吴头怕他闲得慌,开始教他拼配茶叶。
拼配茶叶是一门大学问,有时连几十年的老茶农都做不出好的拼配茶。因为不但需要经验和知识,还需要灵感。
姜一源自然经验不足,但某个深夜,他突然惊坐起,单腿跳着来到前厅,拿出各种茶和一杆小秤,眼发光手发抖地鼓捣起来。
到天亮老吴头起床,姜一源宣称已经做好了一款拼配茶。他说此茶绝无仅有,让老吴头给他写一张纸条,他要寄给沈老板喝。
老吴头自然不干,不相信他这菜鸡新茶人能拼出什么好茶,这样寄出去不是砸他姓吴的招牌嘛!
姜一源反复恳求,又教他写纸条的内容,这样寄出去,沈老板就会以为是寄给所有茶客的试验茶,就算难喝,也不会砸了招牌。
老吴头耐不住他磨,只好写了。姜一源又找出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罐,把茶叶装了进去,努力营造出一种随意,掩盖这份茶的“特意”。
茶寄出了。
每天清晨日出,姜一源就单腿跳到茶树下面,开始画画。
他每天都坐在同一个地方,只画同一样东西——透过茶树的枝干看到的太阳。
角度一样,位置一样,画出来的内容也是差不多一样的。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一点“差不多”也变成了“差许多”。
因为太阳的方位在变化,因为茶树在生长。所以每天看似完全一样的画中,都有细微的变化——太阳在树梢的位置变了,同一根枝丫上发了新叶,一片,两片,三片。树枝的褐色变少,鲜绿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