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衡抬起头,小声道:“我也有很会的……那个‘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他读后面四句诗时念得飞快,最后停下来满脸期待地望着周绥。
“谁写的?”周绥猝不及防问了一句。
李重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周绥眉心一动,心中大喊不妙,自己就不该那么快按平常考察学堂里小孩的问题去问李重衡。
“没关系,我知道你知道的。”周绥支持鼓励式教学,将书卷翻开诗文的那一页,状若无意地在李重衡面前凑了凑,抬头望了望窗外,给够李重衡偷看的时间。
这么大的字,总看得见是谁了吧。
谁料周绥见外面的叶子都被风刮飘了三片了,耳边还是没传来应答,他转头望了过去,收回自己的书看了眼。
没错啊,是这页。
李重衡狠盯着“邵雍”二字,半天记不起来这“雍”字的读法。
周绥:“……”
算了,他知道他已经很棒了。
周绥深吸一口气,捧着书本凑了过去,将其放在李重衡的膝弯处,一个字一个字指着教他认识和巩固。
等今日授业结束,周绥习惯性地把李重衡当成了学堂里读书的小孩,摸了摸他的头:“聪明。”
李重衡情绪不高,虽然方才读得认真,但此刻歇下来了,便又觉得自己笨,还要周绥像小朋友一般哄教着他。随后又想到宋议渊,他咬了咬唇,开口问道:“……公子,我好像真的很笨。”
周绥回想以前半开玩笑说李重衡笨时的话,暗暗提醒自己日后勿要再提,他给李重衡倒了杯热茶润润喉:“不笨,一点都不。”
“公子……”李重衡犹豫地接过茶杯,却没有喝,“您会不会觉得和我聊天的时候很无趣啊……宋先生与你聊得投缘,而我却什么也不懂……”
他越说越小声,周绥拿过扇子,往他那儿扇了股凉风,好叫他被热晕的脑子醒醒脑:“你是你,他是他。你有你的好,总抓着他人比做什么?”
李重衡听了这番话更是心里没谱,“你有你的好”,那没说出口的是不是就是“他有他的好”?
宋议渊哪里好了?
但他不敢把这句话问出口,于是转了话头,明知故问:“我前几天听张婆婆说,要将梁姑娘说与宋先生,两人现在如何了?”
周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爱听八卦了?他没去。”
天热这冰化得也快,李重衡将手搭在冰上:“为何?”
周绥无言地与李重衡相对了须臾,似乎在考虑说与不说。随后把李重衡的手拎起来翻转过去,用方帕擦了擦湿乎乎的手心:“你也不怕冻着?我只同你一人道,可别把人伤心事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