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北尧面露尴尬之色:“哎,你看我。这衣裳是我之前给阿绥做的,上次见阿绥才那么小一个……还有阿绍前些年见完你回来后总说你长得高,我就以为……对不住啊。”
晁北尧在周绥小时候就经常跟在他身后照顾、保护着他,那时因为经常记不住周绥的脸,都是通过身上的特殊标记来认,比如小周绥的银镯、又或是脖颈上的平安锁。为了防止意外,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周绥身边。直到后来周绥被送往坞县外祖父家,他就一人回了北疆跟着瑞王,此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但周绥还略微记得点晁北尧小时候笨拙地替他临时缝补划烂的衣服的模样,他看了眼李重衡身上的青衫,没想到晁北尧去军中多年还精进了这样的手艺。
“晁叔眼神一直不好,认人脸也认不太清,别放在心上。”周绥拍了拍李重衡,解释道。
李重衡多得没听进去,但“世子”这俩字却听得真切。
他也听出了晁北尧后面是特意改了口。
是他想的那个世子吗?
李重衡本就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他扭头同周绥慌张地找了个借口说还有事,便不管不顾地从院子里落荒而逃。
周绥看出李重衡的状态不对劲,同晁北尧嘱咐了几句,叫林原带他去正厅用膳,便小跑着追了出去。
第30章 圆满
李重衡此人,好不容易在满是沼泽泥潭的生活中挣扎出一席天地,可以花时间思考除温饱之外的其余问题,但在听到周绥那遥不可及的身份时,所有用温柔宁静筑成的高墙轰然倒塌。
他一口气跑到田埂间,望着落日金辉,无言地瘫坐在之上,微红了眼眶。
他早知周绥的家世定然不同非凡,但他没有想过会是皇亲的后嗣。
那离他实在是太遥远了。
李重衡垂首张开了自己黝黑而又粗糙的手心,从未真正消磨去的自卑感再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平民出身。
这些天对周绥的所思所想所念所言,好似都成了亵渎。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明明已经得到了周绥对他的那么点偏爱,却想贪得更多。
周绥气喘吁吁地追出来,李重衡一溜烟跑得太快,等他跑出了院子周绥就已经见不到人了。他一手叉着腰走走停停,难得失了平时端方的姿态,最终在底下的田埂里见到了人。
李重衡正抱着自己坐在田间,背影缩成了一团,瞧上去无尽的孤寂。
夏风吹过他只半扎了一个小啾啾的短发,周绥只觉得这场面眼熟得很。
许多年前第一次见李重衡也是这般孤身一人处在田间,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捡那些烂菜叶,周绥遥望着他,却莫名觉得他也一样的难过。
“重衡。”
周绥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他明显地看见李重衡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身躯顿了一下,随后将头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