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知道这世间没有最优之解的道理,但要让他没有顾虑不顾一切,也是不可能的。
他既不想让李重衡失望,也不想让亲近之人因他受伤,但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相安之法?
“你细细再想,阿公不催你做任何事宜。何况今日来闹者只是胡搅蛮缠,也并非有实据拿捏人心。但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更有道听途说、从俗浮沉之人,有人在,就有非议妄言。它们也会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多,越滚越重,我只忧虑你是否真的能承受。”薛泓松开了他的手,“若能,重衡待你亦是真心,我这把老骨头,死后尘归尘土归土,他人说了便说了,我亦不在乎。”
周绥伸手抱住了薛泓,眼眶泪花闪动,酸涩的气息居高不下。
“对不起……总叫您担忧。”
薛泓见周绥倏忽跟个孩童似的,乐得拍了拍他的背,坦诚言明,还带了点调侃:“你也就这事儿叫我担忧,以往从不见你交姑娘都没这让我更愁。近日我这思多胸闷啊,我倒也想你早和我说起这事儿,好让我不用再装着不知晓你早就给我们家挑好的‘好媳妇’,多累人。”
周绥脸慌得偏向一边,低声地说:“那也是怕您……”
“接受不了?前半生在京城,那什么没见过。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是怪脾气的老古板,说不成行不通的。重衡那家伙,从幼至今,每次见我都要被吓个半死,身子僵成那样,还真当我看不出来。”薛泓忽地厉色,“不过他确实也该被吓吓,什么都没说就偷拐了你去,不老实。”
“不是这样……”周绥摸了摸鼻梁,心虚到不敢讲话,毕竟两人真到捅破窗户纸那层,还是他自己亲自捅的。
薛泓瞪了眼周绥,好似看到了即将向外拐的胳膊肘。
“叩叩”两声,周绥回头,这才发现门方才一直是掩着的,林原推门探出了一颗脑袋,周绥微微颔首,他才端着汤药进来。
他进来时门没关,周绥还看到了躲在门后的身影。
薛泓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推开了周绥想要从林原手里接过端药的手,一副烦心的姿态低声赶着他走,咳嗽几声,朝外故意高喊了句:“进来罢。”
李重衡脚下微动,但又定在原地。
薛泓直接唤了大名:“李重衡——”
李重衡这才犹犹豫豫磨蹭着垂首走进来,到跟前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死盯着自己的鞋面。
薛泓让林原把汤药放下,就把他们除李重衡外就全赶了出去,周绥踌躇着不肯走,薛泓问:“你是怕阿公吃了他?”
周绥这才被林原推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