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大的劲解了李重衡心口上的毒后,他便连日高烧不断,周绥替他擦身降温,最后到窝在他身侧,连靠他的力都不敢出,只敢闷声地哭。除了请郎中和喂药,他还在祈求那微弱的上天怜悯。
怜悯他的重衡还未及冠。
怜悯他不要抛下自己孤身一人。
林原在一侧见周绥又红了眼尾,他不再多言,转身退了出去。
周绥及时地在第一滴泪落下之时收了回去,没能掉入那苦涩的药汁中。
以前是自己喝药,现在是李重衡喝药。
他在李重衡的脑后又垫了一个高枕,温和地用勺子将药汁灌入他的口中。
“怎么又吐……”
周绥像是很无奈,用随身的帕巾擦拭了李重衡的嘴角,随后放下勺子,自己低头喝了一口要命的汤药,缓缓倾身,覆上了那苍白的唇。
周绥把药都渡了过去,最终被苦到皱眉,随后端起那甜腻腻的红豆粥,抿了一小口。
他又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李重衡说,要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红豆。
也记起来后来,李重衡用那院子里的红豆,给他做的满盘红豆糕。
周绥想着想着,本不想落泪的,但床榻上躺着的人和记忆中鲜活的李重衡成了对比,手根捂着双眼,肩头微耸。
寂静的卧房,只余下一道泣音。
“明天可不可以给我做红豆糕……”
像是听到了一阵叹息,周绥猛然顿了一下,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泪眼,迫切地望向榻上的人。
“明天不可以……太痛了……后天可以吗?”
李重衡看向周绥,想要伸手去揩他脸上的泪,被周绥扑着握住了。
他终于放声大哭。
守在屋外的林原听到动静,推开门见到自家公子抱着醒来的李重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转身飞奔出门去请郎中。
“哭什么……我醒了。”李重衡用小指偷偷地勾住周绥披下的一捋黑发。
许久没能睁开眼见到他,周绥仿佛也像枯竭了似的,若不是见过周绥一直端方如玉的模样,现今这样的行尸走肉般,他的心疼像是盖过了胸口的伤痛:“抱抱。”
周绥将手覆在了他的腰处,却是转过头不看他,独自一人抽噎着。
李重衡觉得好笑,又不明白怎么一醒来周绥就生起了闷气,他便抚上了周绥的肩胛骨,突得瘆人。
瘦了许多。
“公子,我想看看你。”
周绥不为所动。
李重衡仰望着房梁,收回手,捂着心口说:“好痛……”
周绥听到动静,嚇得直接从榻上坐起来,哭红的眼睛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哪里?”
李重衡牵住他的手,将他领到心口处,本已是虚弱不已,说话再楚楚可怜:“公子不愿看我,伤心了,才很痛。”
周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