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南宫牧失踪了?!”
芈渡刚火急火燎从魔城那边千里迢迢跑回来, 听见这个消息,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抽过去。
她连水都顾不得灌,拍着桌子怒吼道:“宗门引以为傲的安保法阵呢?你们值夜班的修士呢!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能干什么!!”
“安保法阵没有检测到南宫牧离开宗门的痕迹,那些修士也没察觉到半点巫蛊气息, ”站在宗主殿底下的修士狂咽口水, 小心翼翼道, “就连防护的结界都没有被触发......若不是您的命令,可能现在我们还发现不了南宫师弟失踪了......”
“什么异常都没有?”
姗姗来迟的叶醇胸膛尚且起伏着,显然是得到紧急信息刚跑过来的:“巫蛊族现在都能达到这种水准了?”
那报信的修士哪里敢抬头, 低着脑袋唯唯诺诺地道:“苏长老已经带人去各个结界法阵地点排除故障, 今夜应该能收到对此事的调查和结果......”
“人已经丢了!谁还纠结那个破结果啊!!”
芈渡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来回在宗主殿内绕着圈子, 最后咬着牙挥了挥手, 没好气儿地让那修士赶紧滚蛋。
传话的人如蒙大赦, 毫不犹豫脚底抹油就跑了, 大殿里只剩下叶醇与芈渡二人。
见芈渡神态如此,叶醇心知不对, 便放缓了声音:“如何?可是出事了?”
芈渡无能狂怒, 跺了几下脚:“岂止是出事了!我引狼入室,辛辛苦苦把那匹小狼崽养得像个正常崽子, 结果被那傻卵南宫梼一波牵走了!!”
叶醇眉眼一沉,还未来得及说话, 只听身后响起师兄清清淡淡的声音。
“莫要再急了, 你伤势刚好, 小心气血逆流。”
芈渡与叶醇齐齐回头, 只见那道白衣的身影不知何时迈出了阴影之中,正含着笑望着他俩。
谢授衣身形似乎比前几天更飘忽不定了些, 浅青色眼眸中白金光泽也更鲜艳。
他似乎,正在不可避免地退回天道最原初的、最孱弱的状态。
芈渡见他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头一时又是急又是痛,几步走到谢授衣面前:“师兄,你究竟知不知道......”
她那半句话还没出口,谢授衣已然伸手,将她按到了怀里。
那是一个带着淡淡明月气息的拥抱。
芈渡一时语塞,剩下那急匆匆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身子猛然一僵。
谢授衣的气息打在她的肩膀上,发丝还带着夜间的微凉。她师兄长长地、柔和地喟叹了一声,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像是在表达亲昵的兽类。
“去那么久才回来,想你。”
大概是谢授衣前三百年太正经,端方正直得好像真是个君子,他如今撒起娇攻击力是成几何倍数地增长。
尤其对芈渡来说,这一下不亚于原子弹在她脑子里面爆炸,激得她差点把正事都忘了。
镇魔尊者两膝一软险些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后退几步看着师兄:“大师兄,大师兄你......”
“我如何?”
谢授衣眼底带了些好笑的情绪,伸手拈起芈渡的一缕发丝把玩,轻飘飘道:“在离开之前,总要多跟心上人互动一下,不然来这世间红尘一遭,也太亏了些。”
说着,他与芈渡错开,转身走向身后的叶醇。
“你们不必责怪那些守卫与修士,不死墓是我半颗核心所化,自然也有小幅度扭曲现实的能力。定然是他与南宫梼重新站到了一条战线上,才能避开蓬莱宗的防线。”
芈渡迟疑半秒,蹙起眉侧开了眼神,没再看师兄的背影:“南宫梼真的是千年前复苏的巫蛊始祖,南宫牧真的是......他千年前亲手造出来的不死墓?”
“差不多。”谢授衣轻描淡写。
最不愿承认的猜想在师兄口中被证实。
镇魔尊者像是泄了力气一般,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疲倦来。
此刻,叶醇也在一旁看完了芈渡从魔城带回来的古籍典册,神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毫无疑问,不死墓是巫蛊族千年来颇受尊崇的圣物。
如今这东西回到了南宫梼的手中,就等于能与生死之命抗衡的人神重新得回了自己的法宝。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可估量。
宗主殿内沉寂了半晌,芈渡才低着头,慢慢地说:“当时,是我错了。”
“如果我不曾把南宫牧带回来,如果我不曾一意孤行将其收入蓬莱宗,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若是如此,那孩子就会继续流浪漂泊在人间,受到更多的折磨与虐待,内心的仇恨无数次被催化。”
“不死墓借由人心的绝望与阴暗增长,那时的墓,会比现在更难对付。”
谢授衣逆着光看向芈渡,笑容依然未变:“你分明知悉南宫牧身为配角的剧情,就从未怀疑过他以后为何会变成那般阴损狠厉的模样吗?”
芈渡张了张嘴,与师兄浅青与白金色交汇的眼瞳对视。
一瞬间,她好像终于明白了师兄的意思。
为什么原剧情中天赋奇佳的禁术天才少年,会变成阴损毒辣、甚至敢向男主下死手的反派。
为什么昨晚的南宫牧,不仅自愿与南宫梼离开,甚至还主动为其躲避蓬莱宗的防护。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南宫牧......”
芈渡轻声道:“因为那是不死墓,不是南宫牧。”
“南宫牧这个角色......从来都是虚假的、不存在的、被否认的。”
“这个少年的人格,从一开始,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临近天亮的时候,苏沉烟熬夜排查了蓬莱宗所有结界法阵的结点。
正如谢授衣所言的那般,蓬莱宗的任何防护都没有出问题,甚至运行得完美无缺。
苏沉烟披着一身夜间冷露气咻咻地回来,一边脱外袍一边抱怨这一年他熬的大夜比儿时百年熬得次数还多,等一切结束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好好补一场觉。
瞧瞧他完美无缺吹弹可破的肌肤,都要爆痘了。
芈渡:“......你一个修士爆什么痘......”
苏沉烟狠狠地:“修士为什么不能爆痘!你歧视修士吗!”
芈渡:“......”
过了没有半个时辰,药宗那边忽然发来一条急询,直接丢到了宗主殿内。
这条讯息来得更是急,内容简短笔划也潦草,看得出是楚凄然亲笔写的。
讯息里说,昨夜长明城有巫蛊傀儡潜入,众医修赶到时那巫蛊却并未做出什么伤人之事,只是在长明高塔之下放了个小锦囊。
锦囊里装着一颗药丸,还有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大意是感谢温槐救治他的旧伤。
楚凄然在讯息中写,她反复检测过这颗药丸的成分,那是解除温槐身上巫蛊的解药。
彼时温槐情况虽然稳定下来,可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这颗解药的出现,无异是给他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这也能侧面说明,南宫梼的确在昨晚离开了蛊城。
“这老东西装什么好人呢,”看罢讯息,忙了一晚上的苏沉烟心情不好,张口就是冷笑,“这时候记得知恩图报了,难不成之前杀过的人干过的事都能一笔勾销吗?”
叶醇怜爱地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表示理解他熬夜加班的感受,随后才道:“不过话说回来,南宫梼好像很少对年轻一辈下杀手。”
柳成霜与温槐都曾与其正面接触,甚至是交锋过,可南宫梼从来都没有真实打实下过杀手。
退一万步说,就是楚凄然被困长明城,诸修士舍命相助的那一次,南宫梼在明明可以一击致命的情况下,却依旧选择了吊着楚凄然的性命数日。
而这一次,南宫梼甚至亲自为温槐送去了解药。
“我可不相信是因为他有那所谓的怜悯心,”芈渡抱臂宣告道,“他虽然没主动下杀手,可死在他巫蛊傀儡手底下的修士数以千计,这能算什么好东西?”
“就算他有苦衷,所谓的苦衷也不能凌驾于无辜之人的性命上。”
叶醇摇了摇头,旋即眉目忧虑起来:“不死墓回归了巫蛊族的怀抱,南宫梼如愿以偿得回了最重要的神器。接下来,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