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是仅仅因为他曾与容枝有过冲突,这只狐妖就要如此护主,私底下居然想要他的命,这样一只私自动杀手的狐妖,纵然是容枝,大约也是不会再要的。
薄吟没有看他,目光盯着西山落日余晖,慢慢道:“习惯就好。”
姜云明:“?”
薄吟低头看着自己完好的手指,又摸了摸修复好的脸,将发丝捋上去,对着刀刃的光照了照自己如今的模样,这样多又杂乱的小动作,被他这么做起来却好像自有一套规律,十分悦目。
他侧目看见姜云明一脸疑惑和震惊的神色,轻笑了一声,问道:“不习惯吗?”
姜云明:“……”
被杀应该是他要习惯的事吗?
薄吟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他愉快的事情,红眸间的烈烈恨意淡了一些,他看着西山的余光,解释道:“到了晚上,魂魄燃烧才最漂亮,你的人魂,的确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出现在你这样的人身上,真的很难得。”
人魂,只有死了才能看见。
薄吟还未杀他,如何知晓他人魂的颜色?
薄吟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一笑,道:“我杀过你。”
“忘了么?”
他说完这句话,却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道:“确实,你不会记得。”
姜云明不会知道他那时候的绝望和无能为力,他也的确没有回溯时光前的记忆,小仙尊也不知道,裘无息更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痛苦地经历数次绝望,只有他,只有他被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怀揣着那些暗生情愫的心思,走到了一切的最开始,推翻重来之后,一切前路惘然,再不复前世光景。
小仙尊死后,狐妖将他安放在了北境极地的一处洞穴之内,少年即使没了呼吸,也依旧漂亮温暖得叫薄吟无限依赖,他躺在容枝身边,跟他讲自己在人间又看见了那盏河灯,说他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妇人来和他莫名其妙地搭话,他不喜欢。
薄吟看着他苍白的脸,低声道:“我看见你的灯了。”
被看见了灯上的字,愿望就会不灵。
小仙尊的灯上,什么字都没有写,空空荡荡的一盏桃红色小河灯孤零零地飘荡在河水之上,就像是在热闹人群中依旧孤寂的容枝,他似乎没有什么愿望,只是来放一盏灯,陪狐妖过一个上元节,可他却在薄吟的灯上写“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人间守灵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