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齐枕梦身为同校的大四生，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可能不知道。他解开安全带，拿起放在副驾驶的背包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两副类似化妆舞会的面具。我不安地看着他所有的动作。齐枕梦突然回头看了看我身后，随后手上比划什么，又打开手机给我打字：“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戴上面具，直到我告诉你可以说话。我们手语交流。”
我皱着眉看着齐枕梦，话能不能说清楚再行动，我的心脏狂跳不止，伴随之前流血的后遗症，给我一种很压迫的感觉。他一脸严肃给我递上一个面具。我接过后看看手上血红色的兔型哭脸面具，又看看他手中雪白的兔型笑脸面具，更为难受。我并没有彻底从那件事走出来。这虽说当时是化妆并没有面具，但这两个很吊诡的两个面具不免让我想起那件事。
齐枕梦看我一直低头盯着面具不言，安抚地拂拂我的长发，单手打字道：“不去就找不到记忆，我之前来过，游戏规则不能说。”
我把面具放在腿上，也打起字：“只剩二十几天了还来这玩什么游戏？再说了其实也不一定要找到记忆”。距离10月7号九月初九还有27天。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知道我会手语。
齐枕梦见我这么说，噼里啪啦敲起字：“不是说好不放弃吗，相信我一次，只要不要发出声音，静悄悄就ok了。”
我勉力扯起嘴角，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字：“成”。说实话，我也就剩二十几天的人，怕啥。大不了出来个东西给我冲了呗。
齐枕梦把面具戴上，气质一下发生了变化，唯一能见的眼睛锐利锋利，整个人如剑出鞘。我也把面具戴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个面具非常冰凉，我不自觉地开始悲伤瑟缩。齐枕梦给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开了驾驶座车门，我也把后门打开出去了。更直面剧场，我发现已经荒废得到处长草了。大片爬山虎攀在墙上，学校本来就老，这里更是像百年前的古宅。
即使我一直拿命不久矣给自己打气，站在这扇古铜色的大门前，我心里还是打起退堂鼓。齐枕梦站到我身后一下把阳光挡上了，我突然又安定下来，这不还有个憨憨陪我嘛。
门前大槐树上的知了一直疯狂地嘶吼着，我向齐枕梦比了一个出发的手势，便直接伸手推开这扇曾无比熟悉的大门。
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毁坏过，推开的过程也没有任何阻碍，静静悄悄地门便展开了。一阵不属于夏季的风向我们吹来，遍体凉爽，我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喷嚏。随后意识到不对，紧紧捂住面具转身看向齐枕梦。齐枕梦没有什么反应，大步跨向门内，对我用手语：“不用这么小心。这是外面。不是说话的声音是被允许的。”
不是，外面可以说话还这么小心翼翼干嘛。我也打手势：“那你还不让我说话。”
齐枕梦的白兔子面具面色冷漠，手上不停：“提前适应。”
行吧，我将注意力放向门内的世界。里面很昏暗，但是不远处似乎有光亮和水流声。剧场有三层，每层都有一个大厅，里面有一个舞台，以及很大的向外散开的半圆形观众席，大厅后台有化妆间卫生间。一楼观众席左侧门对应着一条走廊到出口。观众席右侧开的门对着电梯间和楼梯间。
我们现在在出口，也就是进去就是一楼走廊。以前走廊上挂着一些资助人和优秀话剧演员。走廊上光若隐若现，四周拥挤地摆放着假人，以一种很不合理的方式把墙满满当当都占住了。有些假人的手臂向天花板伸出，扭曲贴着，像是不满意不能完全占领所有墙面。
我看着这毛骨悚然的一幕，拽默不作声地移到了齐枕梦身后。齐枕梦大步向前走着，对这些似乎无动于衷。我们走在走廊上，脚步声和远处的水滴落下的声音奇异地重叠着，十分诡异。这个走廊本身是红金色调，周围都被赤裸的肤色假人占据后，显得陈旧地毯上的红色格外暗沉，还散发着铁锈和灰尘的气味。
就在快到一层大厅时，一个假人突然掉落下来，我这次强忍着没有惊呼，去拽齐枕梦衣角。齐枕梦半跪下来检查那个假人，我也就跟着蹲在他后面。掉下来的假人四肢扭曲着，头部与脖子将将连着，面部仰着，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哭脸。我也瞧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这个脸和我戴的红兔子哭脸好像是一家手艺，都是吊梢眉，细长眼，左眼下有一滴泪痣。只是我的面具更具有兽型。
齐枕梦直接把假人的双手掰下来，递给我一只，打手语：有用。我乖乖捧好。该说不说这个假人的手真的可以，柔腻滑润，还有点肉嘟嘟的。但是和别的我以前见过的假人不一样的是，这个假人没有明显的连接处。所以齐枕梦真的是掰开来的，里面还有血管一样的东西长长地伸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假人被掰手之后似乎很委屈，哭脸更难看了。站起来后齐枕梦把我拽住他衣角的手摸过来，非常自然地牵上了，我略微诧异地看向他，随后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牵着他，另一只手握着假人手的手腕子。
岁月静好。
除了瘫在地上还被强行掰了两只手的假人。
进入大厅后，一些不好的情绪碎片已经开始攻击我。我不自觉紧了紧和齐枕梦牵着的手。我能看见大舞台的紫色帷幕是闭着的。空气中有尘埃飘浮着，飞舞着，跳动着。齐枕梦带着我靠墙边走，在快到后台的一个地方停下，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了电闸的门。电力恢复的瞬间先是大片光亮起，有仪器滴滴的声音，随后又重新回归昏暗，一束不太亮的光打在帷幕中央，观众席处也有暗光点着，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红色座位。此刻一切寂静，压抑感随着光慢慢爬升。
我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齐枕梦拿出手机开始敲字，完后给我看：“其实当时你们演的那本没演完。剧本被改过很多。”
我看着他，他果然知道那件事。齐枕梦的白兔子面具在手机惨白的光线照射下，笑脸愈发显得诡异。
你知不知道木心的《老桥》。其中有一段是：
“背负行囊
十八世纪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