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枕梦把车停在凤鸣大厦门口，让我先下车，他去找停车场。下车后我看到很多展示牌立在外面，有三场艺术展。一场在六楼，枫林的超现实主义画展。枫林是国内一个新兴艺术团队，钟爱巨型。另一场在九楼，金老头的《MYPIPEDREAM》，一场数字艺术展，好像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十一楼是吴寒月的个人国画展。碰巧的是这三组艺术家都是没在大众面前露面过的。
我拿出手机给齐枕梦敲字：“这三个展子我们按顺序逛吧。”凤鸣大厦只接在国内长期定居的艺术家的免费展览，也不用购票，齐枕梦在手机上都已经预约过了。三个慢慢看时间应该够。齐枕梦很快回了一个好。我向大厦内走，准备先上六楼等他。
等电梯的时候我看到一则本地报道，好像是早上发生地震了。我撇撇嘴，什么感觉都没有啊。电梯很快就到了，这边三组电梯全透明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踏进去之后我都有点腿软了。我撑着里面的横杆看着远处的景色。随着电梯的快速上升，本来被远处高楼挡住的太阳慢慢显露出来，自在地释放着自己灿烂的光芒。
到六楼电梯门一开，一个一身黑的人站在门外，乌黑漆亮的中长发绕着脖子，隐隐露出一条黑色的颈环。看到我时抬起了一对沾着冰的眼睛。瓷白的皮肤映衬着她漆黑眸子下的泪痣越发清晰。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我预估她的身高得有一米八多，但我确定她是个实打实的女性。她身上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像包裹着风雪。她进了电梯后门缓缓合上，最后一秒我回头看向她时看到她也转过了侧脸，露出一只冷漠的眼睛观察着我。我浑身一激灵马上向内走去。
展览里人很少，这次展览还是枫林的一贯风格，全都是巨型的画作。不仅仅是画幅巨大，里面的内容也多是巨型生物。大多是油画和水彩。主题是海。入门所挂的画就是几只庞大的生物围绕着一个渺小的潜水员。有些生物张开了嘴，里面连着倒挂的大树林。这幅画的光源是从潜水员散发，那些巨大的类鲸生物都只露出了冰山一角，看得我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我再看了眼这幅三米多的大画，揉了揉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出了展厅背过身低着头玩2048继续等待齐枕梦。
齐枕梦不一会儿就上来了，我跑过去勾上他的手臂和他讲刚才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人。谁知齐枕梦说：“我好像也看见她了，挺高的一个人。”啊，这么巧。那个人真的很引人注目。不过我马上把那件事情放到一边了，走进展厅和齐枕梦看起展览来。一幅幅巨大的画作挂在深蓝色的墙上。有几幅几乎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天和海和一叶小舟。一些角落有一些魂灵似的东西，一切就像混在一起。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到中间一条走廊上，四周都是模拟海洋的全息投影。零零星星有几个人在举着手机拍照。我好奇地摸了摸墙壁，像玻璃似的很冰冷，就好像真的在海底隧道一样。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投影内一个人从远处慢慢飘了过来。身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随着水流缓缓波动着。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闭着眼睛的男子，泡在水中的脸惨白，而他的手里赫然就是那个单反！长长的头发如海藻般围绕在身体周围。他就像在海中安静地沉睡了，但他脖子上清晰的血痕让一切变成了悄然无声的恐怖场景。
我立刻转头拍拍拍齐枕梦的胳膊示意他这个场景。齐枕梦向我指的方向看去，海里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只剩一些五彩斑斓的珊瑚。
“刚才里面浮着一个人！”我向齐枕梦比划，“一个男的，穿着连衣裙！还有那个相机！”
齐枕梦若有所思地看着深深浅浅颜色不均匀的海，摸摸我头顶：“可能他们放错了。”我把头埋在齐枕梦背上，闷闷地说：“阿梦，我不想看这个展子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齐枕梦反身抱住我，点点头：“不太舒服我们就回家。”
“那不行，”我从齐枕梦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们都到这了，啥都没看就回去。去九楼，去九楼。”
齐枕梦拗不过我，叹了口气。我牵上他的手向外走去，发现身边的路人都很奇怪地举着手机对着我们。难道我刚才被吓到叫出声了？我又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啥也没有啊。我拉着齐枕梦加快了脚步，一路过去路人的手机镜头都追随着我们。我看了眼齐枕梦，他也没啥问题啊。我拽拽他，他微微低头看向我，眼睛里盛着困惑。我对着他的耳朵说：“这些人好像在拍我们。”齐枕梦看了看四周，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刚才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是现在所有人都举着手机遮着脸将镜头对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