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越来越多靠近我的人，挂着好心表情让我快走的人，不自觉攥紧了花枝拨开人群逆着大流向大厦走去。齐枕梦还在里面，我不能一个人离开。
“你救不了他。”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一众劝解声中出现，我站定回头看向说话的人。他站在人群内，身上明明没有什么装饰却格外耀眼。
“你要救的人已经被照到了。”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举起双手比了一个照相机的手势。“咔嚓一下，就出不来了。”
“是你！”我惊觉出声。展厅内花尘构成的男子，他居然可以以人的模样出现。只是现在他穿着普通的休闲衣，长长的束发变成了简单的短发。在逆着阳光微微眯起的双眸也不是金色而是正常的黑褐色。
被认出来后他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睨着我，审判道：“我已经给了你一个安全的地方，回去送死并不明智。”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话语里的：“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你弄出来的幻觉？那就算逃出去了不是还是永远生活在幻觉里？！”我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到后面都有歇斯底里的意味在里面了。这么多天来一直压抑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而是微微歪着头：“不好吗？在我给你的世界里，你会永远快乐。”
“我不会快乐。”眼泪不可控制地淌湿了脸颊，“我从来不快乐。”
他用带着近乎残忍的天真说：“我只是给你进入想象的能力，这些阻拦你的人，都是你自己想出来了，这难道不是表明你也不想回去吗？”
我：“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我或许有点软弱，但是救齐枕梦这件事我完全没有半点犹豫的念头。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锐利，没有遮掩地开口：“人都是自私狡诈的东西，你也不会例外。”
我没再搭理他，拨开人群往大厦走去。不再有人阻挡我，他们都变得呆滞而无神。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握紧了手上的丝线，那些丝线连接着大厦外所有的人人。直到视线中的我完全消失，他才顿觉到什么，慢慢松开这一把线。线慢悠悠散落在地上，一触到地面，那些人便开始尖叫着到处跑动，随后如气球被戳破一般干瘪下去，化作一滩烂泥。他无视那些人的变化，目光投向凤鸣大厦那黑漆漆的大门，口中喃喃：“不自量力。”
大厦内的我对此一无所知，里面暗暗，但还是有些光亮在闪动，这份奇异的静谧给整个大厅增添了不一样的气氛。结合刚才那个神秘人的话，现在我所处的世界应该跟我的想象挂钩。大厅内的装饰确实发生了很多变化，最直接的就是色调变冷了，原本大厅中心暖黄色的大型水晶吊灯变成了墙壁上一个个满是碎钻的蓝色挂灯。全景玻璃式的电梯也变成了普通的厢式电梯。
我没在一楼逛，直接进了电梯，对比电梯我觉得楼梯间更危险。一进电梯我就知道，那个东西还在等着我，因为所有的按钮全都被剥去，剥去后的区域被涂上了触目惊心的鲜红，除了十一楼。按照现实情况，十一楼恰好是最后一位独立艺术家吴寒月的展子。看来这三场秀我是必须看完了。
我按下了唯一存活的按钮，等待着电梯门合上。就在电梯门即将完全闭上的前一秒，一只苍白的手直接扒住了电梯门，门不堪重负地吱呀了一声便敞开了。这门是硬生生被蛮力打开的，电梯内疯狂闪烁鸣叫的指示灯应证了这一点。
在看见来者的一瞬间，我感到身体里的血液迅速开始倒流。刻蚀在记忆里的恐惧使我不可避免地战栗起来。那个疯女人又来了！电梯是她的出生点吗？！！！我整个人僵住了。虽然我可以迅速恢复外伤，但是每次都像之前她那样爆锤，光是恢复后的疼痛就能要我的命。
就在我在想着再挨一次存活几率多大的时候，季向走了进来，她有一些不一样。整个人虽然仍是一身黑，气质却内敛了起来，没有当时那种外露的寒冷，表情也具有了生气，不再拉着一张脸。不得不说，正常的时候季向真的很好看，即便是当时脸上沾染鲜血，仍旧带着妖异的美感。
她若无其事地说：“下下怎么不等我，不是说好一起走吗。”
我看着被她掰地凹进去一块的电梯门，讪讪一笑：“哈哈，我以为你先走了。”
她像是听进了我这拙劣的谎话，点点头，将电梯门直接拉上。我注视着上面不停闪烁的警告灯，突然灵光一现，对呀，我现在还真实世界之外，在我自己的想象空间里。那照理来说，此刻我想把她想成什么样，她就会变成什么样，那我岂不是可以报复回去。
我眼睛一亮，试探性地问她：“季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吗？”
我在心里在默想：在荒郊野岭，在荒郊野岭。
季向低头扫了我一眼，极高的身量压制着我，她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下下你好奇怪，不等我就算了，怎么看到我也不抱我了？”
我：“？？？！”
季向幽怨道：“下下你不爱我了吗？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