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派人去查看了。但是并没有发现您所说的状况，还给我拍来了现场照片。我这边发送给您的微信，您可以查看。”
我点开微信，上面是一些她拨来的语音电话，而下面这张照片放大后，赫然是呈打开状态通向着阶梯的门。
“我并没有说谎，之前那扇门打开后真的是被砖封死了，我也拍了照片。”说着我打开了相册。
但是里面显示的照片却是：
一扇大门，敞开着他的口，里面空空荡荡，嘲笑着我的辩解。
电话不知何时挂断了。
看着人头攒动，每张脸神色各异，我心中的苦闷无以复加。无意间摸到了手机背面碎裂的闪光灯，一下吃痛，好像有碎玻璃扎进去手指里了。我把手拿开，想瞧一下伤口，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我忽略了很久的东西。
那个单反！
前面它一直阴魂不散，但自从齐枕梦被骗到电梯里之后，它就销声匿迹了。除了齐枕梦喜欢拍照这一点，我想不到任何他们能牵扯上的关系。所以我基本可以笃定，那个单反完全就是冲我来的。或许我应该耐心地等待它再次现身？我捏紧了拳头又放开。不对，一定还有哪里不对！我脑海中思绪乱飞，但是怎么样都无法串成一条连贯的线。
我想着想着，抬头入目就是巨大的画幅。这是一副仙鹤图。下面画的名字是《长寿鸟》。一只鹤垂着头站在湖面上，似乎在看自己的倒影。不同于古代常见的鹤画法，笔墨并不工致，鹤的翅膀不分明，黑白双色也有些混沌。但是画面很干净，除了鹤，湖面，鹤的倒影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我盯着这只鹤看了一会儿，接着在右边看见了另一幅画，上面是一只绵羊，仰着脑袋很无忧无虑的模样，头上还顶着一株花。整个画面满满的，它也站在湖面上，下面是倒影，两坨棉花团子似的。画的名字是《胆小羊》。这两幅画放在一起，鹤，花，还有羊的这个名字，未免有些太巧了。
我立刻去看这面墙上的第三幅画，是一个人跪在湖上，垂着头看不清面貌，但能从身形上辨认出是个男子。身侧有一只卧倒的麻雀。湖面里却只有男人一个，雀儿没有被倒映出来。这几幅画的湖面都很逼真，但画面其他元素都是隐隐约约的。能站和跪在湖面上不太符合常理，可能是艺术成分。人类这幅画的名称是《自然人》。这会不会是我没机会看到的，九楼的第三个展厅里放的雕塑。
就在我即将陷入沉思之时，一个路人突然和我搭讪：“美女，你看的这幅不是原稿，想不想看原稿啊，我有。”
我捏了捏眉心看了眼这个略显猥琐的小哥：“不用了，谢谢您。”说实话，我现在还对展厅里的人有一些忌惮，生怕他们过一会就开始举起手机怼着我了。
小哥见我兴致缺缺，自顾自发话：“夏天干锅煮羊，冬天生吞鹤肉。这个人受点冰火刑也不过分。其实原画呢，也不是特别稀奇。只是这个人，是被火烫的铁链绑着，押在冰面上的。后面就是活埋他要用的棺材。”
我看似没搭理他，思路却完全被他的话吸引了。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这前两幅画似乎少了什么东西，现在一下通透了许多。展厅里他们多的东西全是最后这幅画的。鹤那边多了麻雀和冰，羊那个厅多了人，装他的石棺和火。或许前两个展厅本来就不是那样的，而是第三个展厅里的东西跑出来了。那当时我进入黑暗的第一个展厅，听见的那个混在风里的装置运作的声音就是后面展厅里的东西跑出来的声音？
刚解决了一点问题，更多的问题又冒了出来：为什么九楼和十一楼展品之间会有如此紧密的联系？六楼奇怪的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我的脑袋重新变成一团浆糊。
还有，季向。她的身型和典心宁完全不同。季向很高，有男子的身量，而且比寻常男子的力气还大了很多。心宁虽然高挑，但也不过是正常女子的身材，比我略高一些，一米六五左右，看起来很柔弱。季向眉目凌厉冷淡，只和我在遗照上见过的心宁相近，我素日见到的心宁都是挂着浅笑，暖阳似的，面容也有差异。细细想来，我并没有见过卸妆后的心宁，以前也不是没好奇过，但她回回都说：“我只是想给学姐展示我最好的一面。”之前排练话剧的时候我还在想终于能见到素颜的心宁了，可是最后，也没有见到。
我已经接受心宁变成了……鬼，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对我的报复，我完全可以接受，甚至于知道真相之后，我发觉我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也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之一。
因为如果要让一个人更深地绝望，一定要给她一点甜头，让她觉得，她的世界不全是苦的。
而我就是她最后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