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子的表情变得危险起来。
躲她是吧？
又转而开始给那边的人发连环轰炸消息。
【硝子：奈奈（已读）】
【硝子：小混蛋, 我知道是你（已读）】
【硝子：给·我·接·电·话（已读）】
又短暂过去了几秒钟，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
已读但是不回。
很好, 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拳头硬了真的拳头硬了，要是那家伙在这里，硝子毫不怀疑自己定会狠狠揍她一拳，而且这一次绝对绝对不会心软！
这样想着，她又一次拨打了电话。
理所当然的是漫长的呼叫声，而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久，硝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怨念深重到估计咒灵来了都得退避三舍。
就在她以为这一通电话也要被自动挂断，所以接下来连要发什么信息过去轰炸的腹稿都打好时，电话却在挂断前一秒突然被接通了。
听到声响的瞬间，硝子的心脏似乎也跟着停跳了一拍。
准备好的那些诸如“早就说过了别学五条已读不回”“故意不接电话是什么毛病”之类的话，真的等到可以亲自说给对方听的这一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甚至连佯装出来的怒气都烟消云散。
听着电话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硝子的喉咙紧了紧，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凝结成了一句：“你……没有受伤吧？”
原来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也对，毕竟奈奈就是这样让人放心不下的家伙。
平时出任务的时候就很容易上头，动不动就搞出一些小磕碰，让自己带着伤回来。
虽然她总是说擦伤而已，过会儿自己就好了，但是硝子就是没法放任不管，每次用反转术式治疗给她的时候，还会扮黑脸对她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但那小混蛋就是乖乖认错坚决不改。
糟糕的睡眠质量也是，因为睡不好所以开始肆无忌惮地熬夜，在高专有人盯着还好，出单人任务时没人管着，两三天只睡几个小时的情况也经常出现。
尽管这些缺失的睡眠都会在她回高专后一次性补足，硝子也会拉着她每天来一次反转术式，但还是让人挂心。
所以即使是到了现在，即使奈奈成为了被通缉的诅咒师，站在了大家的对立面，硝子第一时间关心的，她最在乎的依旧是奈奈的身体状况。
在没有她看着，在没有反转术式的时候，奈奈会不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伤这件事，硝子根本放心不下。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昭示着她依旧在听。
但对硝子来说，对方此时的沉默就已经是回答了。
“……这样啊。”硝子垂眸看着办公桌上属于自己和奈奈的合照，伸出手碰了碰奈奈的笑脸，喃喃道，“你没有受伤就好。”
再之后的话就说不出来了，那些话头在硝子的喉咙里打转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于是便陷入了两相沉默的泥沼。
明明以前硝子跟奈奈在一起的时候，互相打趣也好，分享身边的事也罢，总是会有无数个话题可聊，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硝子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主动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她学着奈奈以前惯用的，那种类似于撒娇的语气抱怨道：“明明是你自己要来跟我告别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一句话都不说，你这个嘴硬的胆小鬼。”
这一次，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反应。
遥远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是硝子最熟悉的声音，是硝子最熟悉的说话方式，她说：
“真不愧是硝子，一眼就被看破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硝子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那当然，我可太了解你了。”
话是这么说，可眼眶却悄悄染上了红色。
正是因为了解，她才会瞬间就意识到用夏油杰手机回复简讯的人是奈奈，但还是想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看不透，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姑且问一下。”硝子的声音有些不稳，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你那天是一时失手吗？或者是形势所逼一时上头？又或者你本来……”
她的声音颤抖得越发明显了，硝子顿了顿才让它恢复正常，继续说：“又或者你本来想跟我求助的，但是看到我发的信息后，才……”
硝子一直对那天自己发送给奈奈的简讯耿耿于怀，在那个微妙的时间点，奈奈只看到的她说自己要生气的那条，那是不是碰巧那个时候正是奈奈心神动荡的时候，所以她才……
“硝子。”
电话那头的人打断了硝子的话，她似乎叹息了一声才说：“那天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因为别人的决定而怀疑你自己，你明明知道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硝子握紧手机。
是啊，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那天发生的事情不是一时失手也不是形势所逼，奈奈也是真的出于自己的意愿才离开了高专，离开了他们所有人，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最好的朋友马上就要跟她告别，以后她们就要形同陌路了，难道她连骗骗自己都不可以吗？
更别说这家伙还是个小混蛋，连告别的信号都给得那么隐晦，要是硝子没有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她，她是不是打算像那天在医疗室那样，跟她一切如常地挥手告别之后就直接一走了之了？
“抱歉硝子，让你担心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从前所有的郑重。
“但这是我一定要去完成的事。”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语，让硝子的不安感顷刻涌上，她不由得追问：“那是什么事？”
但那边的人已经不打算再继续了。
“硝子。”
“……拜拜。”
这就是最终的告别了，她跟奈奈再也不会有如过去那般的相处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硝子怔楞间，却猛然听到那头似乎是要挂断电话，她立即急切叫住她：“等等奈奈！”
那边的动作停止了。
但硝子却一时之间没想好要说什么，从再见被说出口的那刻起她的脑子像是被清空了那样，最后只是下意识地问出：
“你之前的手机……去哪儿了？”
“已经被我丢掉了。”
在那人用平淡地语气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后，电话里就只剩下通讯被挂断的嘟嘟声。
这一刻，被奈奈丢掉的远不止是手机。
夜幕降临，让这个房间逐渐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硝子却觉得累得连开灯都做不到。
于是之后的数小时里，她都窝坐在那属于自己却常常被奈奈霸占的办公椅里一动不动，只有烟灰缸里烟蒂逐渐堆积成山。
这样的死寂，直到有人不管不顾地破窗而入才被打破。
尖锐的玻璃碎片散落在了离硝子有一些距离的地方，硝子勉强抬起眼皮看着几乎融入黑暗之中的人，语气平淡：“没有直接把整个医疗室都撞塌，看来你的瞬移进步不小，五条。”
来人正是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