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现在夏油杰的语气云淡风轻，奈奈依旧能从中听出些许微妙，想到自己当时还说过“你对我一无所知”这种狠话，就算放狠话是宇智波叛逃的惯例，奈奈还有因为这句话的过分程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五条悟也跟着补充：“啊对了我被封印前去实验室找奈奈，就是那家伙在门口给我指的路，应该是奈奈你特意安排的吧？稍微有点印象。”
遭遇二连击的奈奈：“……”
行吧，不让问就不问，不让想就不想，要转移话题就让他们转移话题，她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惯着他们了。
于是奈奈：“……啊，原来是楠川啊，还真是不怎么意外呢。”
但该说不说夏油杰是真的很了解奈奈，她的确对楠川的事情很感兴趣。
仔细想想她最后一次跟楠川分别时，曾经笑言过要是楠川没有跟着她叛逃留在总监部，早晚会取代那些烂橘子成为新的高层，而她现在也的确做到了。
想到当时坚定地说着只想跟在自己的身边的秘书小姐，奈奈不由得勾起嘴角，真情实感地夸奖了一句：“楠川小姐本来就是那种只要给她舞台，她就能竭尽全力发光发热的人。”
倒是她这个首领当得怪不负责的，明明答应【待会见】最终却食言了，说到底就是个大骗子。
“奈奈。”夏油杰将奈奈所有的情绪波动尽收眼底，“或者你想跟她见一面吗？虽然现在她现在没有恢复记忆又进入了总监部，但要见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实说从夏油杰口中听到这种话还怪吓人的，简直就像是五条悟主动问奈奈要不要一起去忍校接佐助放学一样可怕，总觉得要是回答不好会出问题呢。
“呃。”将安抚眼前这两只放在第一要位的奈奈为了不触发应激非常谨慎地说，“其实知道现在她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记忆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啦，也不是说见一面就能想起来的。”
除了夏油杰跟五条悟，曾经的故人奈奈目前还见过伏黑惠和硝子，他们或许觉得她很熟悉，但并没有想起曾经的记忆。
“所以跟见面的事情也顺其自然吧，现在总监部刚刚经历动荡，楠川身为负责人肯定忙得脚不沾地，暂时还是不打扰她了。”
考虑到这两个人对奈奈当首领时期陪她身边的家伙都怨念深重，奈奈果断将楠川的事情放了放，但对面两个人表情却不怎么好看。
夏油杰眼里真假参半的温和笑意凝固了，从刚才开始就是声讨奈奈主力的五条悟冷笑一声：“所以奈奈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硝子可能会永远都想不起来的问题是吧？”
奈奈：“……”
等等怎么两个都生气了？还有明明说的是楠川怎么又突然跟硝子扯上关系了？？
“所以奈奈你从来都没有担心过硝子可能会永远都想不起来的问题是吧？”
在此听到五条悟隐含怒气近乎质问的话之前奈奈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现在冷不丁被提出这个可能，她下意识就说：“就算硝子想不起来，那我也会跟硝子一起创造新的回忆再跟她重新变成好朋友的。”
“如果硝子不愿意呢？”五条悟接连反问, “如果她抗拒的话奈奈你会怎么样？像今天这样跟她生疏地打完招呼然后就结束了？”
五条悟虽然经常被奈奈惹生气，但鲜少有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显然他已经被气到了极致以至于仅存的理智都在怒火的焚烧中化为了齑粉。
以往这种时候夏油杰肯定会出声制止五条悟，但此时的他也被糟糕情绪所裹挟，紫眸暗沉像是足以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潭。
五条悟问的不仅仅是“硝子”, 而是在隐射他自己, 而跟他处境一样的夏油杰自然也包含在内。
他们两个都是曾经被抹去了记忆又找回的人，如果不是有最后时刻动摇奈奈所构建的束缚和诅咒牵引，那五条悟跟夏油杰大概也会成为像一周目时曾经出现的来自未来的自己那样，花费更加漫长的时间艰难找回遗失的记忆，却发现失去奈奈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最终只能不顾一切地寻求改变过去的方法。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另一条岔路口上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未来, 也是最惨烈的前车之鉴。
在无望的等待着奈奈回来的时间里，他们唯一不同的不过是拥有那细若游丝的束缚与诅咒以及无法让别人相信的记忆。
尽管拼凑记忆的过程很痛苦, 但那也是他们唯一能证明奈奈存在过的东西。
可跟患得患失想要紧紧抓住记忆的他们比起来，奈奈似乎从来都没有因此而不安过，即使是曾经建立羁绊的伙伴将她完全遗忘，她也依旧那么坦然, 就好像……
失去他们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那样。
……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如果他们没有恢复记忆，那么奈奈是不是会像冷静地面对硝子或者说不想打扰楠川那样，感叹他们两个过得很好, 于是抹去对他们的亏欠与歉疚，就不再靠近他们了呢？
对于一直等待着奈奈回来哄人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来说, 只要是想到他们有可能在一无所知的情况就再次被奈奈丢下，就根本无法控制岌岌可危的理智和从未停歇过怨怼。
“当然不会。”
奈奈听出了五条悟话里的指代，也看到夏油杰沉沉的眸光，于是急忙反驳。
可正如没有考虑过失去的记忆不会恢复那样，对于永远一往直前永远热衷付出不在乎回报也永远信心满满的奈奈来说，她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失去记忆的人不愿意跟她重新建立羁绊的可能。
奈奈在乎的是人，反正无论他们有没有记忆，只要她还记得就会继续守护自己重要的人，因此她对这件事出乎意料的看得开。
除了记忆的主人，旁人就算是奈奈也无法判断恢复记忆对于她的伙伴们来说究竟是快乐还是痛苦，因此放平心态在没有记忆的前提下重新建立羁绊也未尝不可。
对于硝子，奈奈就是这样想，她会努力跟硝子创造新的回忆跟她成为好朋友。
至于硝子会不会抗拒她？从刚刚短暂的相处中奈奈非常非常确信硝子很乐意跟她成为朋友，所以这个假设根本不会成立，但此时话题中的“硝子”又不仅仅指的是硝子。
所以奈奈也不能否认会有这个可能存在，即使是最顶尖的操心师也无法保证自己能百分之百猜透人心，毕竟人的情感本来就是最复杂多变的东西。
要是奈奈遇到这种情况，她当然会事先做出努力，可要是努力达不成结果……呃好吧，奈奈并不想用硝子来打这个比方，所以转而用“那个人”来指代吧。
如果那个人抗拒她的靠近的话，那等奈奈确定这是对方的真实想法后，她大概率也会尊重对方的意见。
毕竟对于奈奈来说，她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所以她的要求也很低，只要她重要的人还健康快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但她的满足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看来却是另外一种意味。
记忆被抹除的事情对他们两个造成的影响，远比他们先前表现出来的要更严重，那根由她亲手在他们最柔软血肉中扎下的刺几乎贯穿了心脏，以至于只是简单一句话甚至不经意一个眼神都会刺痛他们的伤口。
所以五条悟才会因为她跟失忆的硝子初次见面打招呼过于冷静的态度而生气，仔细回想当时夏油杰的眼神似乎有所变化，只是他们两个都将引起情绪波动的真实原因隐藏了起来。
直到以楠川堇的事情成为了导火索，他们透过她对硝子和楠川的态度，看出了奈奈内心的真实想法，也借此看到了另一种原本可能在他们身上出现的未来。
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由爱而生怨怼才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冲破了层层封锁，在奈奈面前展露出了冰山一角，黏腻阴暗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而来，恍惚间像是化身成为了藤蔓那样将她团团缠绕难以挣脱。
属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视线一瞬不瞬的锁定在她身上，在截然不同的眼眸里奈奈看到了相似的暗涌。
他们在凝视她也在观察她。
自从出现在他们面前开始，他们就一直都在用这样或直白或隐晦的目光观察着她，甚至与奈奈所说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会被他们拿出来细细分辨和确认，以抓住他们所认为的那份真实。
五条悟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这件事，还说过过就算奈奈讨厌也绝对不停止，至于夏油杰表现要更隐蔽些，可此时也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打算。
是非常严重的安全感缺失。
仅仅是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引发他们的警觉，要是她稍微流露出抗拒，大概这里就会从虚假的小黑屋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小黑屋了吧？
奈奈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从她很快就被强制替换掉的单人沙发上站起来朝他们走去，属于那两人过于强烈的视线几乎要化为实质刺痛她的皮肤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我之前可能说的不是很清楚。”
她在距离那两人一臂之内时停住，是能看清彼此神色又稍微抬手就能紧紧抓住的完美距离，但他们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顺势将他带入怀中，而是仰头凝视着奈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