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又玄的时刻转瞬即逝，奈奈对着硝子点头示意：“硝子小姐，请你再试试。”
硝子下意识就发动了反转术式，而一次，夏油杰可怖的伤口瞬间就愈合了。
“所以你们现在可以相信我说的话吗？”
少女歪了歪头，笑容清浅明媚，眉眼弯弯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不由自主放下戒备。
可刚刚无声发生的一切，清晰地向他们展示眼前看起来无害的人掌握着多么不可名状的力量。
事实胜于雄辩。
在亲眼见证奈奈所说的话并不是子虚乌有后, 整件事情的重要性一下子就拔到了最高等级，在这种情况下高专已经不再是适合谈话地点，于是他们很快就转移到了五条悟的某处住所里。
在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中, 所有人在转移的时候非常小心没有向外界泄露半点信息，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知道发动百鬼夜行还袭击了高专的盘星教教祖夏油杰，此时正心平气和跟高专的人坐在同一个空间里。
虽然先前被他痛扁过的学生们全都下意识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就是了。
学生们原以为这种级别的谈话除了同为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外，其他人都是插不上手的，结果无论是他们的五条老师还是另外世界的三位, 都觉得让学生们知道得更清楚一点也不是坏事, 于是他们就被拎过来排排坐旁听了。
夏油杰倒是想走，但奈何他面对的是两个五条悟，再加上另外一个并不想承认但的确实力高于他的自己，怎么想都不可能有胜算啊，索性就懒得挣扎，正好他也有想要问清楚的事情。
这次谈话的中心自然在客厅里唯一的双人沙发上。
那里现在挤了三个人，长手长脚的成年人把纤细的少女夹在中间, 简直比牛皮糖还要粘人，就算被若有似无的围观了那两人看上去也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反倒是粘得更起劲。
夏油杰视线才刚往那边移动，那一左一右的两个门神立即就注意到朝他看过来。
当然夏油杰完全无视了他们，目光直直落在被中间的奈奈身上，从先前他们两个试图阻止的种种反应来看, 在这件事情只有她才是那个主导的人。
他问：“所以必死的命运是什么？”
此时奈奈还在跟明明有其他空余位置却偏偏要跟她挤在一起的牛皮糖们暗暗拉扯，在听到是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先开口时有些讶异。
她原本以为会是高专的人先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先就救夏油杰之类的，但这个世界五条悟和硝子都没有对这件事情提出异议, 看来对于这个世界的他们来说，心中依旧对离去的同伴抱有一丝他可能会回转的希望。
奈奈也不知道是该为此叹息还是开心。
“可以理解为如果不是我们插手, 那在这个世界设定好的世界线中你一定会在今天死去，所以反转术式才会对你没有用。” 将两个缠人的家伙都按下去后，她对夏油杰解释道，“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成为命运吧，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同样的。”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得回想起刚才反转术式失效时的场景。
虽说先前夏油杰伤势很严重，但他到底是特级咒术师底子好，就算因为跟异界来客们言语交锋耽搁了一段时间也只是脸色因为失血过多稍微有些发白而已，按理说在反转术式的治疗下很快就会满血复活。
可是当时反转术式却像是被什么隔绝开那样根本无法治疗他的伤口，这也是前所未见的事情。
夏油杰则想到了先前奈奈见到他时说的那句话——
【你很快就要死了。】
深受重伤的诅咒师本就会对任何人的靠近都心怀戒备，所以当时的他下意识就把这话当作是挑衅，但现在看来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的确会在今天死在高专，因为这是他所谓的命运。
命运是什么？
每个世界从诞生之初就被设定好的世界线被称作为命运，世人也常把自己的力所不能及超出自己想象的那部分赋予神秘色彩称之为命运。
但对于咒术师来说，他们从来不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除了最强拥有傲视一切的底气，其他人哪个不是在生死线上拼过来的？
他们活下来靠得是自己拼尽全力的战斗，死了也是他们能力有限怪不得别人。
可现在骤然告诉他们自己的生死和他们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是设定好的，这让他们如何能坦然接受呢？
尤其是对于从始至终都在挣扎着在自己选择的那条路上前行的夏油杰来说更是如此。
——什么狗屁命运！
夏油杰阴郁的紫眸沉得看不到一丝光亮，胸腔中翻涌的负面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不甘心。
他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
“不过我其实并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奈奈说出了自己的一贯观点。
却让思绪被打断的夏油杰整个人都怔楞住，他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另一个人的想法那样恰好与他完全一致，就像是在不经意间达成的共鸣，细小的电流穿过大脑的刺激感让他不由得背脊僵直。
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奈奈继续说：“以前我也曾经为了改变所谓的命运徒劳无功过过很多次，不过后来我发现自己有一点比较特殊的力量可以与之抗衡，也可以让深陷其中的人摆脱束缚，就像刚才使用反转术式治疗时我做的那样。”
这话的意思是……
旁听的学生们从中听出了其他的意味，眼神有意无意地就飘向即使同在一个空间也依旧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夏油杰，诧异地发现他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奈奈小姐看。
无意识地攥紧的手指，僵硬挺直的背脊，沉默得像是没有呼吸的雕塑，可他那双分辨不出情绪的眼眸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超出想象的东西那样，因为内心的动摇而燃起了摇曳的烛火。
学生们心中不知怎么的就升起一丝不妙来。
“真要说的话，”这时奈奈也抬眸看向了那个瞳孔无意识紧缩的人，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出了对当事人而言最不寻常的事情，“现在这位夏油先生已经摆脱所谓的命运也冲破了束缚。”
她勾了勾唇角：“所以你已经自由了。”
完全可以去过不被任何人操控的自由的一生。
夏油杰：“……”
自由啊。
看着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时，他的心暮然就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黄昏逢魔时，只有他们两个彼此对视的那个瞬间，那时的她说——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可以……】
应该可以什么？是可以让他活下去？还是其他的什么？她想要这样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明明这些问题对于夏油杰来说应该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他现在却突然很想要知道答案，甚至觉得那个在不恰当时机出现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的那个家伙非·常·碍·眼。
在听到她说自由之后，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奈奈已经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不过现在这个暂时是题外话，接下来我要说的很重要的。”
为什么是题外话？怎么就不重要了？等等先跟他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