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遥尖叫着醒来。
封疆没回来,他的寝具也都搬去了暖阁,只留床榻上还有几分淡淡的龙涎香气。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听不到。独孤遥睡觉喜暗,如今寝殿里一片漆黑,四处的窗子都用鲛绡遮住了,只有不远处的地毯上有一小片光斑,是被窗棂分割成小块的月光。
阿衍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在她腹中懒洋洋翻了个身,轻轻的,像是逗弄人的羽毛。
她垂下眸,摸了摸肚子。
第二天一早,芸纱进来为她梳妆,看到她眼下的青黑与苍白的唇色后惊讶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的容色这般憔悴?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独孤遥倚在床头淡淡地笑,一手抚着肚子,“昨晚阿衍折腾一晚上,怕是想他父王了。王上今日能回来吗?他不在,阿衍闹得厉害,我们娘儿俩都不好受。”
芸纱弯腰俯身,扶独孤遥起来,笑着道:“小世子这么黏着王上,王上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呢。等会儿奴婢把消息递进宫里,娘娘稍安勿躁。”
独孤遥笑起来,“那再好不过了。”
到了晚上,封疆果然回了王府。不过是两天未见,他竟然消瘦不少,恹恹病容又一次泛上来,但威压却分毫不减,甚至凌厉更甚,只是一个垂眸或是抬眼,就带着雷霆万钧的杀机。
到底是要上战场了,人的本色就会露出来。封疆在独孤遥和孩子面前温存太久,以至于她都忘了,他本就是屠城杀降的凶神,手上淋淋漓漓有数十万冤魂。
封疆回府匆忙,甚至都未乘马车,而是带亲卫策马加鞭赶回来的。星夜奔驰,难免带了一身霜雪,他脱下风氅,在火炉前烤了一会儿,走到她身前依旧不敢靠近,怕身上的寒气冻到她。
他站在小榻前,伸手拿起小桌上那个绣了一半的肚兜端详,低声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独孤遥怔怔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今日想了无数种法子骗到行军图,可是真的见到他,却又心生怯意。
她不怕死,本来也没怎么想活。一边是铁血无情的丈夫,一边是随心所欲的父亲,没有人把她当人看,她牺牲后半辈子嫁到这里,却连一年的和平都没换来。
她只是担心阿衍,怕事情败露后封疆迁怒阿衍,迁怒这个体贴懂事又顽强活着的小生命。
可是孩子到底比不上家国,她舒了一口气,轻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颤:“阿衍想你了。”
提起阿衍,封疆英挺的眉眼柔和几分。他屈下腿,半跪在独孤遥身边,大手慢慢抚摸着她的小腹,“真的?”
当儿子的也很给父亲面子,慢悠悠蹬了蹬腿,在父亲的掌心里凸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封疆低声笑着咳喘起来。
独孤遥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