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垂下眸,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和心疼, 抬手小心翼翼抚着小姑娘柔顺乌亮的黑发。“不会太久的,遥遥。”他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声音温存,“在你临盆之前,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回来守着你和阿衍。”
他越是温柔,独孤遥就越是舍不得让他离开。她搂着他,眼睛发酸,嗓子似乎也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封疆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是情动了。
否则,怎么会下意识依赖他,舍不得他离开,又担心他会受伤。似乎有那么多话想和他说,可是抱着他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千言万语,到最后只是一句:
“我和阿衍等王上回家。”
到底还是要走的,他是一国总将,万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在此一役,不能被儿女情长困住。封疆低低应了一声,把她眼角的泪痕拭去,许诺道,“等我回家。”
这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之后的漫长岁月中,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这里依偎着温存说话。
很多年后,独孤遥回想起这一天,才发现许多事情其实都已经冥冥注定。只是那时候她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怕,爱恨纯粹,以为这样就能过完一生。
封疆用过早膳就走了,只是身体状况并不太好,甚至没能挂甲,那些保护性命的金属对于他来说已经过于沉重了。
独孤遥担心得又要哭出来,封疆却不在意,摘下手套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迎着风掉眼泪,容易腹痛。”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封疆已经转身上马,苍蓝色的眸子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跃马扬鞭,率兵向西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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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遥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在王府深居简出,满心思只有封疆和阿衍。
前线鲜少有消息,有也是报喜不报忧。独孤遥知道封疆的考虑,便也不多去过问,说到底,有消息就比没有强。
如今她喜欢在书房的罗汉榻上做女红,封疆的护腕,阿衍的罩衣,绣上襄王府的狼毒家徽,针脚细密,思绪全都密密缝在衣服里了。
屋里的香也没换,还是封疆惯用的龙涎。点着这香,阿衍在独孤遥的腹中也安逸许多,孩子总是对他爹爹的气息多几分亲昵和依赖。
太医院算着预产在二月初,万物回春,是个好时节。王府里给小世子预备下的东西摆满整个东厢,独孤遥亲自为阿衍挑了件儿雀金裘,羊绒翻面的襁褓绣了家徽,配一个刚炸过赤金的长命锁,希望孩子来到世上就暖暖和和的。
沉戈来看过她一次,见到独孤遥很是吃惊,总觉得她和先前不大一样了。独孤遥正低头给阿衍挑玩具,闻言笑了起来,随口道,“毕竟是要做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