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遥和独孤辽也不想告诉阿衍这些。他还小,前尘旧事的纷纷扰扰,再怎么说也是父辈的恩怨,没有必要把孩子牵扯进来。
见妹妹不说话,独孤辽微微蹙眉,迟疑道:“小遥,难道你……还想着他?”
独孤遥没有抬眼,只是摇摇头:“他已经死了。不论是爱还是恨,在死人身上都不做数了。”
她确实是恨过他的,恨他冷血无情,恨他一手毁了自己的家国。
可这一世,生生受她透胸一刀的是他,愿意为她去死的是他,替舜国守土开疆的是他,舍命救下独孤辽的也是他。
他们已经两清,把前世和今生的债都还清了。
“只是有些累。”
指尖慢慢搓捻着瓷盘里糕点的碎屑,她斟酌着开口,“这样挺好的,我和阿衍生活在一起,不用担心旁的事情。日后你登基了,我就带着阿衍去江南,买一处宅子,什么都不管了。”
独孤辽失笑。“别人私底下都叫你皇太女,结果你的人生志向就是去江南买宅子?”
独孤遥终于被逗笑了。她的脸颊微微发红,嗔怪道:“我怎么不能……”
她没说完。一个小宦官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通”跪倒在地上,“两位殿下,钦察使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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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衍跪着抄经,抄到一半,干脆闭上眼,装作喘不上气,趴在了桌边。
很快就围上来许多人,慌乱将他抱回寝宫,又去请太医。阿衍趁着宫人们手忙脚乱,悄悄披着衣裳从侧门溜出去找皇爷爷了。
皇爷爷很纵容阿衍,他生得很慈爱,眉毛长而白,笑起来像是年画上抱着福娃的仙人。他的寝宫常年是烟雾缭绕的,泛起好闻的檀香味,有白孔雀在庭院中走来走去。皇爷爷就把阿衍抱在膝上,讲始皇帝去蓬莱求不老药的故事。
皇爷爷还说,他老啦,只有阿衍还愿意听他讲话。因此,即使有时知道阿衍是装病,皇爷爷也不拆穿,而是把阿衍抱在怀里,让给太傅放一天休沐。
阿衍很少装病,但他今日实在是气不过,明明是那些小孩的错处,凭什么他也要跟着受罚。
阿衍从没见过爹爹,连最宠他的皇爷爷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只说阿衍是仙人乘鹤送来的孩子。
可那些武将的儿子私底下却议论,阿衍是北疆人的野种。舜国人的五官都是柔和精致的,唯独阿衍生得高鼻深目,还有一双不同寻常的蓝眼睛。
阿衍记得太傅讲过,北疆有两个国家,一个叫钦察,一个叫察合台,都是从马背上打天下的悍勇民族。
前几年,舜国总是和北边的国家打仗,舅舅一身旧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但是,这几年已经好很多,战事平息,三国之间更多是通商和演兵。
因为钦察的摄政王战死了,在他去世后,他们不敢再擅自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