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漫漫风雪中,听到对面的人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天地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艰难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雪势太大,可汗先进帐吧。”
王帐里早就点起了暖炉,独孤遥摘掉手套,想要脱下淋湿的风氅,指尖却冰凉得使不上劲。
封陵“啧”了一声,伸手要为她解开领口的赤金珍珠搭扣,被独孤遥不露痕迹地躲开了。
他眯起漂亮的丹凤眼,目光扫过溅了雪泥的衣角,“独狼花纹……是萧悲迟的风氅?”
独孤遥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封陵小声用北疆话骂了一句,随手指了个跪在旁边的婢女,“还看着做什么?快替你家主子将衣服换了,别再沾上那病秧子的病气。”
萧悲迟的风氅看着轻快,穿上却很厚实,是以独孤遥里面的衣服都还是干燥的。
她褪下风氅,站在铜炭炉前烘了烘,龙涎香气愈发浓烈起来,那风氅竟是将她的衣服都染上了萧悲迟的气息。
封陵的脸色更难看了:“殿下领口湿了,不换件衣服?”
“不用。”独孤遥满心都是怎么把封陵打发走,不明白他怎么又突然要自己去换衣服,“一小块而已,很快就干了。”
“你……”封陵蹙眉望着独孤遥,又突然松下肩膀,“算了。”
独孤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婢女上茶,“可汗大驾,不知有何贵干?”
“想你了。”说到这,封陵放轻了声音,“你退了我的婚书,情愿千里迢迢来同察合台和谈,我想不明白。”
“没什么不明白的。”独孤遥接过婢女递上来的手炉,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我非可汗良配,不能负了可汗。”
婢女把茶端上来,封陵站着没动。他望着独孤遥,“你还在恨我,是不是?”
独孤遥没
说话,而是扫了眼婢女手里的茶:“换成凤凰单丛,用今年开春本宫收的那罐雪水泡,七分热。”
她说完,抬眼淡淡望向封陵那双漂亮勾人的丹凤眼,“恨与不恨,重要吗?我只是累了,在钦察的每一个晚上,我都会被噩梦惊醒,可汗,我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封陵毫不犹豫道:“孤会给你最好的,没人能再伤你分毫!”
“是吗?”独孤遥笑起来,她看着封陵泛起绯红的眼角,讽刺地勾起唇,“阿衍怎么办?他是我儿子,我难道要嫁给他的杀父仇人做大妃,让他管你叫父汗?”
封陵的脸色变了,一瞬间,愕然,狠戾,后悔,这些情绪翻滚片刻,最后他却像骤然被抽走根骨一样,垂下眸,低声道:
“你还在恨我逼死封疆……你心里一直有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