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缓缓醒来，一方面是被冻醒，另一方面是因为大脑在疯狂示警，有某种比那些雷声还可怕许多的危险，正从南方接近。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轻轻洒在白兰的侧脸上，天空里的云层却极薄，被月光照得透亮，宁静而美好，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秋雨里的夜。
白兰逐渐找回对身体的控制，转动了下僵硬的颈椎，她缓缓转头望向周围，这是一片百米见方的场地，属于一家主要经营棉花的商行，场间有十来大包没来得及运进仓库的棉花，此刻被雨水淋透，像是丢在地上的一个个糯米糍，还有许多身影倒在其间，悄无声息。
场地四周一圈库房都已经被震塌，里面堆积的棉花有的地方雪白，有的地方被泥水染成灰黄色。
白兰使劲翻转身子，把压在身下已经彻底麻木的左臂解脱出来，血流涌入手臂，所到之处的神经感受到针扎般的剧痛和麻痒，她呼了一口气，接着活动起右臂，从肩膀再到肘到腕到指尖，发出一连串让人牙酸的声音，不过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细微又闷闷的不清晰。
她想起什么，缓慢抬起右手，把一团湿漉漉的棉花从右耳处摘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耳朵里带了出来，手臂活动时关节的摩擦声、雨丝落在各种物体上的声音还有间或某处物体倒塌的声音都清晰地冲进右耳中，竟有些刺痛。
右手把那团棉花放到眼前，中心处那一大团已经凝固的血红极是惹眼：“看来耳朵没有聋。”
再摘下左耳上的棉花团，她就这么仰躺在水泊中，任由雨丝落在脸上、眼中，一点点的感受自己的身体。
鼻端能闻到飘来的血腥味和骚臭味道，她咂摸了下嘴，发觉是血混合着呕吐物的味道。
回想起昏迷之前的记忆，白兰的瞳孔缩小，眼睛也不由得眯了起来，那一下下几乎没有停顿的重击，只是回忆，就感觉呼吸停滞，假如没有棉花的保护，她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活活震死。
可她记得自己赶到这里后，用一大团棉花包住了自己的脑袋，可那些棉花去了哪里，怎么只有耳朵上有？浑身无力的她无力起身查看，只能闭上眼睛继续积攒力气。
突然，污秽的血腥气和排泄物气味中，她突然嗅到了某种清新的气息，当下不由得深深吸气，睁开双眼，点点光斑从天空中飘落，因为极淡，只有到了近前才能发觉。
光斑拥有浓郁的生命力和修复力量，恢复了些许力气的白兰，奋力支起上半身，尝试接取更多的清新气息。
片刻之后，彻底复原的她，仿若新生，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站起身后，白兰看到场地间倒伏着十余人，是这家商行里的店主和伙计们，此刻都悄无声息，那股清新气息似乎对他们无效。
白兰的感官比原本灵敏了几十数百倍，浓烈的血腥气和污秽气味呛得她腹中翻涌，强忍着迈步到了一人近前，却见那人双眼暴突，脸色青白，七窍中流出的血水晕开了一大片，血流将几米远处的一大包棉花底部染成了粉色。
这是商行里一个姓刘的伙计，因为家贫长得又不好看，三十好几了还未婚娶，偏偏心善，手头宽裕时会接济给乞儿们一些吃食，她也是受过几次恩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