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原城今夜无眠,伯岩跟着林殊的队伍巡逻维稳,高峰一个人飞到了函岭。
函岭是大平原上一片低矮平缓的丘陵,原本茂密的森林不见踪影,像是被人拔去所有毛发后的秃子,丑陋不堪,上面散落着石头、动物的尸体等各种杂物,像极了秃子头上的虱子,想来是裹挟在风暴中掉落下来的。
比那个世界巨大明亮几倍的月亮散发着明亮通透的月光,照得大地上纤毫毕现。
树木的根须带走了大量的土壤,导致出现大量深坑,坑洞的边缘并不规则,从高空看起来仿佛一个个顿号,能清晰地看出那些树被吹向了何方。
姜家在这里搭建的朔银矿再也看不见一点痕迹,表层部分的土壤被刮走,让银色的“矿脉”从土地中裸露出来,反射着月光,在密密麻麻的“顿号”之间,划出一条银色的“虚线”
落在记忆中那片林地的位置,依稀还能看到小土台的痕迹,只是上面的石刻再无踪影,蹲下用手抚摸着地面,高峰不得不感慨时间的力量恐怖如斯,或如此次风暴的巨大变故,或是每日每时每刻无所不在的磨损。
关于金色灵魂的记忆是那般深刻,可自己苏醒之后的记忆一日日增多,还有那碎片漩涡里无数人的各种记忆,汇聚成两条洪流,像极了那个梦境里的光流之河,时时刻刻冲刷,自己苏醒不过六七日,却仿佛已是数年之久。
不知哪一年哪一天,关于金色灵魂的记忆也会渐渐黯淡,化作点点金粉消散不见?
东方的晨光撕破黑暗,箕坐在地的高峰渐渐回过神来,定定地望着地平线上逐渐探出头来的巨大火球,后半夜,他一直在努力回忆那个梦,将之深深刻入灵魂深处。
那个梦里有永恒般漫长的痛苦和折磨,只要简单想起就会让他灵魂颤抖,但那里更有他宁可忍受这种痛苦也想要保护的她。
既然有时光消磨,那我就日日“雕刻”,直到再也不会遗忘。
在太阳终于跃出地平线的时刻,高峰化作一道青光,直奔锦原城而去。
函岭南方十几里外,妇人背上绑着襁褓,一步步向着更南方走去,妇人身上有些许伤痕,来自于残存主屋的倒塌,而襁褓中的女婴,毫发无损正睡得香甜。农庄已经彻底无处安身,妇人打算带着孩子去南边镇子看看情况。
女婴嘟着粉嫩的小嘴,嘴角挂着一串口水,包裹在襁褓内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朴拙的石头手链。
高峰飞在空中,看见锦原城外几个巨大的火堆正在燃烧,浓烟升入高空,缓缓飘向西南方,而城中的秩序已经基本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