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尼娅接受了这份邀请,她对那片玫瑰花田也向往许久了。
被雨水洗过的玫瑰在日暮时金色的阳光下显得纯洁而神圣,它们生得很高,大约到泽尼娅的胸口,茂盛的玫瑰丛中掩藏着供人行走的小径,但在走进花田里时,泽尼娅才发现,被玫瑰掩藏的并不只是小径。
一块块洁净方正的石板分散规律地排列在小径旁,上面刻着一个个不同的姓名。
“这里是家族墓地。”洛伦·弗罗斯特说道,他的声音轻柔和缓,与吹拂过的轻风几乎融为一体。
泽尼娅感到自己的心震动了一下,她转头看着这座特别的墓园。
每一块墓地都没有竖起来的墓碑,逝者的姓名被刻在洁净的石板之上。绽放的白玫瑰将悲伤与冷寂掩去,以洁白的花瓣诉说庄重与肃穆。
用美丽的玫瑰花田拥抱悲伤与死亡,让逝者在静谧的美丽中安睡。死亡仿佛不再是可怕与冰冷的,它仿佛一场安宁美丽的长睡。
她垂下头,石板寂静地躺在花丛中,当上面只刻着一个姓名。
通常墓碑上除了逝者的姓名与生卒年,还会刻上一段生平,又或者是一句话,来自于逝者的亲眷又或是本身。
泽尼娅静默了许久,才问道:“为什么只有名字?”
“真正缅怀这个名字的人,并不需要从墓碑上认识生平,而其他人,从墓碑上认识一个已逝之人又有什么必要吗?”洛伦·弗罗斯特说道。
可是,人们总是会希望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什么痕迹。
泽尼娅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洛伦·弗罗斯特先生在来到这里后,他的神情就一直是浅淡的。
泽尼娅并不想,也并不觉得这里是个可以讨论那些事的地方。
但洛伦·弗罗斯特仿佛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
“被遗忘并不是什么需要恐惧的事情。”他说道,“这世上永远有人在诞生,永远有人在死去。记忆是珍贵的,应当留给更值得珍重的东西。”
风轻柔地卷过花田,白色的瓣温柔地摇曳着,像来自逝者的安抚。
被收拢在花蕊中的雨露顺着柔软的瓣滑落,滴到泽尼娅的手背上。她垂下眼睛:“在这样的地方,好像能够感受到抚慰。”
“也许吧。”洛伦·弗罗斯特说道。他的神情很淡,目光如落在遥远的彼方。
“您不这样认为吗?”泽尼娅问道。
“也许这里看上去足够安宁美好,以至于令您对死亡产生了某种平和美好的祈愿。”洛伦·弗罗斯特说道,“对我来说,这里不过是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