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书中抬起头:“你可是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
泽尼娅笑起来,她的脸上已经生出了皱纹,但笑起来的模样仍然像年轻时一样明朗:“我想这对您来说不算什么。”
这倒的确如此,只要伯爵不想,就没有人能见到他的城堡。
“我想再见您一面。”泽尼娅说道,她看着洛伦,满头白发,容颜苍老,声音柔和而哀伤,“我……”
“我只想起了那天之前的事情。”她浅褐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一块凝结了时光的琥珀。
她的记忆只到洛伦·佛里思特来寻找她,交给她那张羊皮纸与一管血液的那一日。她尽力推演出了结果,但她并不确定那成果是否正确。
药剂的调和是精妙的,可另一份材料的剂量却是无法确定的。她唯一能掌握的只有光明这一面的剂量,而结果……
泽尼娅哀切的看着他,像是期待又像是是恐惧地伸出手,洛伦握住了她的手。
泽尼娅突然悲泣起来。
洛伦的手,永远都是冰冷的。
她失败了……
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她只是……她总是梦到过去,总是想着,如果她能够早些发现那些内勒的不对劲、如果她能够早些猜到国王的打算、如果她能够更敏锐一些、如果她的计算能够更精准一些……
“那是我的选择。”洛伦说道。他递给她一方手帕。
泽尼娅慢慢止住了眼泪,她看着洛伦喃喃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洛伦笑了笑:“在邀请你参加舞会时,我说从未有人拒绝过我。”
“但那是一个谎言。”他伸出手指点上泽尼娅的额头。
泽尼娅又看到了七百年前。
洛伦给予了她那张旅行者护照,她可以凭借它在外面自由地前往任何一个地方。
可她放弃了。她一直生活在伯爵的领地里,在那里终老,在那里死去。
洛伦曾问过她,是否要加入自己的族裔,她可以获得力量与永生,不必恐惧阳光,也不必畏惧神圣符文。
她拒绝了。
泽尼娅睁开眼睛,洛伦已收回了手指。
“我邀请你。”洛伦看着她说道,“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可以恢复青春,健康地生活在世上,前往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泽尼娅眼中的恍惚逐渐褪去,她看向洛伦,缓缓摇了摇头:“谢谢您。”
无止境的自由是令人恐惧的。
然后他们聊起其他的,聊起曾经、聊起分别后的生活、聊起现在、聊起许多无聊的有趣的小事……
像……不,作为许久未曾见面的老朋友。
那轮圆月从窗户的一侧偏向了另一侧,最后他们聊起科林。
“科林还好吗?”泽尼娅轻声问道。
“他死了。”洛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