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仪静静听着，心下对清远流民的状况有了几分了解。只是她有些为三丫庆幸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流民没有田地傍身，又是逃难到此，本地百姓总有几分畏惧和不信任，想要找到一份活计想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怎么三丫家里的男子似乎都有事可做？而且应该收入不错，能有钱赁屋子、买药材。
但若说是身上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路上又怎么会叫两个侄女卖了自个儿？
而且入了清远城这一路上，街边的流民看着也不像是已经被安顿了的模样，这又是怎么回事？
东厢宋仕其的房里，曹珣也在说着同一件事情：“先生，这几日除了采买之外，我想和阿昀他们在城里多转转，这清远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宋仕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心头一凛：“可是发现了什么？”
“倒没有什么具体的发现，只是有几处地方让我感到不解。”曹珣边回忆边说道，“从城外的情形看，清远的流民数量恐怕至少有好几百人，而且应是青壮年居多。但入城之后，目之所及的流民不过几十人，妇孺居多，青壮也有，但都极为虚弱，不像是能在村里强割稻田、搜刮果园的样子。”
元昀也在一旁点头：“不错，退一步说，就算城外的境况是盗匪所为，与城内的流民无关，那清远县令不更该加强巡防，将流民都收拢起来，以防再有劫掠县民的事情发生吗？但我们入城，一没见到增派的兵丁，二也没见有专门收拢流民的地方。倒是我总觉着似乎有什么人偷偷跟着咱们。”
宋仕其沉吟了片刻，看向郑掌柜：“郑掌柜，你久居清远，可知道城里流民的情况吗？”
“这……早先城里确实发过一次告示，说是有一股流民组成的强盗经过，抢了城外庄子上好些农户的收成，甚至不少人家的闺女也被抢去了。那时候乱的哟，圣人要抓读书人，县里要找盗匪，那些女娃的家里人也每天到县衙去哭诉。但不久，县令就发话说，衙役们已经搜过县里内外，确定那伙贼人都已经逃走了，让大家不必惊慌。”郑掌柜脸上有些不安。
他原先时常要去城外庄子上收些药材，清远虽然山不多，但青州气候好，药材品质也不错，附近的农户偶尔上山总能挖到些灵芝、天麻之类的，村里也有专门炮制的手艺人，郑掌柜都熟得很。
后来出了这档子事，加上青州士祸，城防戒严了一阵子，他也不敢再去外头转悠，只能凭着曹家的人脉从外地调些存货过来。
如今想起来确实有些古怪，流民抢粮食、财物都还罢了，抢人家闺女做什么呢？就算是要强娶，那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若说是要找个人牙子卖了，可这人牙子总不能就坐在强盗窝门口吧？找到买主之前，难道他们还要管这些姑娘的吃喝？明明自己都要饿死了……
想到这儿，郑掌柜不由也分析起了其中的猫腻：“确实不太对劲……我天天在这清远城里打开门做生意，后来竟再没有听说过这些姑娘的下落。且县令大人明明说盗匪已经离开，失踪的事却好似还在发生！”
“什么？”
“可是真的？”
“是！只不过后头失踪的好些是流民里的年轻女子或是孩子，因着前头被抢了收成的事儿，本地的百姓本就不待见流民，县令又没有安排专门收容他们的地方，咱们也搞不清他们中到底有多少妇孺，所以我只是听闻。但，如果真是流民成了盗匪，怎么还抢自己人家的孩子呢？”
“是啊，”宋仕其捋了捋胡须，眯起了眼睛“这些流民……疑团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