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稀里糊涂地聊,陈念南也懒得理这些,他独惯了,站这儿都觉得浪费时间,也并不感激对方的认同和体面,他们的感情哪需要别人点头。
但这些对段安北来说都是重要的,都是他的关系网里的一部分,得到认同的时候,段安北明显松了口气,好像一场战争就这么消弭,他脸上的松快盖都盖不住,所以陈念南就看着段安北,看着他轻松的侧脸,这段时间突然就变得有意义起来。
“你......男朋友,还挺稳重。”
“男朋友”这三个字仿佛烫嘴,“稳重”的潜台词是“寡言冷淡”,陈念南看了他一眼:“谢谢。”
段安北没忍住笑出了声。
姨夫暗讽不成,拉着小孩儿往下走。等陈念南和段安北洗漱完下楼,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微妙,那句“男朋友”在人后仿佛又是从斜坡上滚下的圆球,不烫嘴了,说得比什么都顺溜。
陈念南最烦背后说什么的,干脆就拉着段安北的手,自我介绍:“陈念南。安北男朋友。各位新年快乐。”
最后一句他嘴唇翕张,唇瓣小幅度的震颤仿佛像是被人逼着从喉咙里滚动出的话,陈念南淡淡地扫了一圈,周围打量的眼神一瞬间销声匿迹,那个姨夫率先反应过来,从兜里拿出了个红包,还有一叠钱:“压岁钱,拿着拿着——我们不知道你有对象了,身上没备着,别介意。”
陈念南没动,他听说这时候应该有一阵拉扯推辞,类似于“不用不用”“拿着拿着”这样的推来攘往,但这个姿势有点儿丑,他决定等段安北拉扯完了再顺势收了。
钱谁不要。不要是傻子。
古井无波的脸下打着如意算盘,结果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段安北直截了当地收了,伸手拿的是那叠光秃秃的钱:“谢谢姨夫。”
手里的红包忽然变得烫手,又眨眼间消失,陈念南也跟着说了声谢谢。
有人打了样,后面的人都这么学,段安北有时候拿红包,有时候直接拿现金,到后面的时候,有没有红包好像都无所谓了,就是送个心意。
清杭人包红包都大方,几千几千地给,一场下来,陈念南手里堆了一叠的红包,得有小来万。
送完红包就聊天,两个小辈自顾自在一边,陈念南再怎么不懂也知道还礼的事儿,问段安北自己要不要把红包给沈蔓段立,段安北摆手:“这是包给咱俩的,那就是咱俩得,数记清楚就行,之后的还礼不是我爸妈还,是我俩还。”
别管年龄大小,两人是一对儿,那事儿就得按有家室的来。
“听着像份子钱。”陈念南笑了声。
“那可不。”段安北说,“咱俩有以后要真办婚礼,份子钱肯定更多——得办,不办以后只能给别人送钱,亏大发了。”
又是这种感觉,陈念南太迷恋段安北身上这样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气质,用最澄澈的眼睛说最实诚的俗事,太可爱了。
“嗯。”陈念南说,“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