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容纳了一切色彩的平滑如镜的大海上,高到难以想象的镜面巨树遮蔽了整片天空。
而它的树根侵入了整个海洋,将它牢牢掌握,重叠的界面演绎出万千的幻境,无数人类与生物活动的场景在此刻演绎而出。
时光在这里仿佛停止,万事万物都将于此永恒存在。
苍白的光线弥漫在这片秘境的所有角落,在树木与海洋的镜面覆盖下,光线分崩离析,五彩的光晕不断扩散,给苍白寒冷的秘境增添了一份色彩。
无比哀怨的歌声回荡着,似乎在倾诉着自身的孤独,倾诉着游子的别离,倾诉着无比黑暗的绝望。
黄玄素双脚踏上了这片明镜般的海面,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冰凉而冷冽的感觉从双脚深入灵魂,仿佛直接踩在了冰冷的铁质刀刃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痛,仿佛有钢筋插入了大脑在疯狂地搅拌。
黄玄素的记忆与常识在此刻瞬间支离破碎,一段破碎而陌生的记忆被强行插入其中,这就像在一个已经运行起来的系统中插入了一段莫名其妙的代码。
这样导致的结果当然只会是全线崩溃。
彼此之间毫无关联,充满了谬误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不断闪烁,缺乏语境,不知道具体指什么单词在脑海中莫名其妙地跳跃起来。
黎明…德…长弓…堕落天使…修普诺斯…鲸鱼骨…调酒师…
似乎有一位疯狂的画家将颜料随意的泼洒,让这些颜料恶心地搅拌混合在一起,绘制出癫狂而美丽的油画。
而这些诡异而莫名的画面正在黄玄素眼中上演,侵吞着山峰与河流的多头巨蛇;在羽翼中酣睡的迷离之人;在血色的黄昏下,背负着烈日的未知生物……
无穷的色彩就这样随意的组合,堆砌出一个个混乱的令人作呕的炫目图景,这些画面具备着搅拌机的效果,将黄玄素的理智与记忆彻底的粉碎均匀。
“啧啧啧,才看了这么点就不行了。我怎么不记得剩下的几个中有你这么弱小的家伙。”
这句话语中充满了讽刺,并且透露出了浓厚的恶意,说这句话的主人毫无疑问也不是什么好心人。
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这句话的出现打破了黄玄素的窘境。
宛如野兽一般相互撕咬的颜色逐渐瓦解,黄玄素眼中的世界逐渐恢复成了苍白与清明。
黄玄素抬眼望去,因为之前画面的影响,眼前的世界还有一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察觉到周围的惊天巨变。
原本除去那棵树就空旷到了极致的海面上,竖起了十二道高耸的黑色王座。
这些王座巨大无比,只有传说中的巨人才能匹配这些王座,它们随意的坐落在这片秘境之中,彼此分离,毫无规矩,但又有某种联系,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彼此呼应。
单单只是察觉到了它们便有一股窒息的压迫感传来,令恐惧油然而生,这是刻在所有生物心中对于巨物的恐怖。
但很快这种恐惧就被冲淡了,被更深的恐惧冲淡了。
离黄玄素最近的王座之上倚靠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面貌十分的俊秀,尽管眼中饱含着恶意的嘲讽,但是却依旧透露出一股邪俊优雅的美感,隐隐还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疏离与高雅。
但令黄玄素震惊的是将他的五官拆开,并重新拼接,会发现那正是自己的面容。
但不知为何自己原本平凡的面容以一种其他的方式重新组合,重现在这个人身上却有一种难以想象的美感。
缓过来之后,黄玄素这才赶紧仔细观察对方。
他的身高大约在1米8左右,上身穿着是十分贴身的黑色精致西装,内衬着洁白的衬衣与有着菱形花纹的黑色马甲,系着鲜红如血的领结。
下身则是十分修身的黑色长裤,脚上侧蹬着一双鞋尖略高的黑色皮鞋。
领口袋子上插着一条洁白的丝巾,憋着一只鸟形的金色胸针,同时袋子中有一条金色的锁链延伸到左眼上的金色单片眼镜。
他双手穿戴着雪白丝织手套,带着蓝宝石的袖钉,左手环抱在胸前,右手则持着一枚镶嵌有红宝石的金质高脚杯,不时啜饮着深红近黑的液体。
在轻微的摇晃中,高脚杯中的液体渗透出诱人的芬芳,仿佛是熟透了的葡萄混合着柑橘与青柠的味道。
这位长得很像自己,但却完全不同的优雅男子在嘲讽之后便不再发声,反而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伐,审视着那十二高耸的王座。
他的动作明明十分的缓慢,身形却不断的闪烁,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以惊人的速度在这些高耸的巨物之间来回穿梭。
随着他的脚步,黄玄素也不由的观察起那十二道王座,并借着超越常人的视力,他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十二道王座看上去一样,但仔细审视仍有细微的差别,其中十道阴沉灰暗,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使用。
而离黄玄素最远的一道,却有一种不真切感,仿佛只是海市蜃楼,似乎随时可能消散。
而唯一一道,也就是离黄玄素最近的那一道王座,在所有王座之中最为醒目,整体仿佛是一块巨大的黑曜石所雕刻而成,透露着古朴庄严之感的同时,还弥漫㴵散着点点细微的光线。
就在黄玄素试图进一步观察,看清王座上那些模糊的纹路时,某种液体从他的头顶浇下,令他的眼前一片深红。
这种液体粘稠而温热,带有铁锈的气味,让人联想到血液,带来莫名的恐惧。
但是那种混合了腐臭尸体、存放了好几个月的湿垃圾以及鲱鱼罐头的强烈刺激性气味更让人不适。
但对于黄玄素来讲,这并不算什么问题。
尽管他的嗅觉得到了强化,但是从小他对这种恶心物体就没有什么感觉,这种刺激没有让他产生心理不适。
这只是让他产生了一些正常的生理反应,比如咳嗽了几声,并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几滴眼泪。
黄玄素用袖口擦拭着深红近黑的液体,没有进行任何的应激反应,毕竟对方很明显要比自己强大,反抗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又是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之前看了一点就那么难受,现在又不自量力的要看不该看的东西,简直是愚蠢至极。”
“而且连反抗发怒的勇气都没有,不仅无聊,而且怯懦至极。”
因为熟悉而陌生的优雅男子喋喋不休,不断的数落这个黄玄素的种种不对,就连之前走路时的步伐都在进行讽刺。
此刻的他就像聒噪的青蛙,不负之前的优雅。
而黄玄素对此充耳不闻,只当他的咒骂声是一种难听的音乐。
对方说话的时间太过于凑巧,第一次正好打断了自己面对那有趣的画面,而第二次又提到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并且在拥有超越自己实力的情况下,因为选择压迫或者伤害自己,之前那顶多只能算是恶作剧。
综上来看,对方要么对自己没有恶意,要么在这里某种规则要求他不得对自己造成伤害。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对方假冒的,但既然无法证明,那就遵从上面的推论。
而那位穿着优雅得体的男子自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之前做的恶作剧成功帮助他确认了一些事情。
对方没有洁癖,不是【先知】;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不是【诗人】;但还拥有一些情绪波动,不是【修士】,从力量上来看,不可能是力量过强的那几个……
至于对方是否会从他的举动中猜出一些无法伤害彼此的规则,他对此并不在意。
因为这是事实,无法更改。
基于某个约定,同源的造物之间无法直接伤害对方,也无法彼此之间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