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玄素转过身去，迎面走来的两位身穿青绿色襦裙的年轻女子，她们的脚上还穿着华而不实的高挑木屐，看上去明显不便于活动。
黄玄素略一思索再结合他的直觉，他瞬间明白了两人的目的。
他满不在意的开口：
“来和谈的？”
左边那个看上去年纪轻一点的侍女有些惊讶，而另外一个则面色不变，轻声点头道：
“阁下果然聪慧。”
黄玄素将手中的卷轴卷起，放入袖中的口袋，等待着对方的责难与讲述。
“我代表我的主人向之前的袭杀表示抱歉，之前纯粹是一个误会。”
“这可算不上误会，当时可是真心诚意的想要杀死我。”
对方脸上笑了几下，语气不变。
“您说笑了，之前不过是无意冒犯，何况你不也已经对我们造成了损伤吗？”
黄玄素随意的上下抛动手中的短刀，话语声有些生硬，似乎带着严厉的指责。
“这怎么能算是损伤呢？你们的图谋那么大，对所有人都会有危害，我这是提前的提天行道，督促你们改邪归正。”
那个年轻的侍女自以为在黄玄素看不清的情况下翻个白眼，她的意思很容易被黄玄素猜中，他们只控制了十六个人，那剩下的三个是什么情况？
现在提这个，不过是抬高价码的手段罢了。
另外一个显然要比他稳重的多，迅速的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古籍，向前一扔，那本作为补偿的古籍，就这样跌落在了黄泉素面前的地板上溅起一阵灰尘。
黄玄素我动了动手指，灵气将那本古籍从地上捡了起来，这代表他接受了对方所释放的善意。
对方同样笑语盈盈：“如此一来，我们的账就算一笔勾销了。”
黄玄素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静静的抬头看向天花板，直到那两个人转身离开，他才低下头，看着她们刚刚站立的位置，凝视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他的慧眼告诉他自己身上有某种东西被剥离了，那是与对方的因果，之前的种种付出的补偿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以交出补偿为代价，彻底了结黄玄素与他的因果，之后黄玄素所做的一切都无法再影响他后续的行动。
举个例子，就是黄玄素再也无法找到有关他的任何一丝情报，就算是遇到，所做的一切也很难对其造成伤害。
“有趣的手段，谁教给他的？”
“多余的问题，我们都很清楚，又是一个被选中者。”
那些化身雏形，分裂人格又开始争论了起来，但黄玄素对此漠不关心，这样的分裂与争吵，他在还没修行之前就已经经常聆听。
他用一根手指将手中的古籍顶了起来，使其像飞盘一样，随意的在手中旋转。
他的两只眼眸，一只清澈如同明镜，一个深邃如同幽潭，一者过于平静，导致看不出心绪，一者过于复杂，同样无法判断心灵。
他之所以同意是因为这样对他同样有利，黄玄素早就想了结这一段因果了，可关键是因果的奥秘就在于纠缠不止，生生不息。
不然他又何须杀那么多人？十六个人加上对方身边估计会跟着的几个，再根据对方的操纵实力来看，整体不会超出二十之数。黄玄素只要杀七个对他的威胁性就已经很低了，之后杀的妖都是为了引蛇出洞。
黄玄素很清楚他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也算不上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他遵守秩序，只是因为不至于闲的无聊去破坏秩序，而不是在乎秩序；他习惯于做计划，并不是因为他喜欢遵守程序，仅仅只是无聊时的一种选择；他富有理智，并不是因为他衷心宠爱智慧，仅仅是因为理智是疯狂的一部分；尽管他会去救人，会去杀人，但那不过是生死无常的一部分，他并不在乎。
他做所有事情之前都要推算，既是因为他渴望把握一切，更是因为去接近那完全的天道。
天道者，不偏私，不护生，不赏善，也不会罚恶，它是混沌的，也是秩序的，它是中立的。
那些受天道所眷顾的人，不过是天道恰好需要那个位置的棋子，而不是需要那个人，那些受天道厌弃的人，也不是因为天道真的厌恶他们，只不过是他们所求之道上必将经历的苦难而已。
天道是理智的，也是疯狂的，正如那山海之间的敌对与融洽，那是浑然的一体，也是天地之间那些存在们的默契。
青龙，混沌，归一者，还有恩奇，亦或是那些尚在沉睡未曾出手的家伙，他们都在这个世界中有自己的安排。
而他们这些安排的结果也都有相似之处，敌对而又统一，它们同出一源，有分裂之势，同时也有回归之势。
青龙与水神恩奇对自己下了注，自然有其他的神会对其他人下了注。
大家都有安排，各安其位，就像现在一样。
黄玄素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也不知道在针对哪一个。
他的耳畔传来了那天空之上的高耸声音，那些声音杂乱而又整齐迷乱又充满智慧，仿佛春季那些香气迷人的，飘飞的桃花。
在那些桃花的舞蹈之中，那些似乎只会出现在最深层梦境的迷离身影若隐若现。
那些伟大而强大的身影从未想过隐藏，只有见不得光的阴谋家与野心家才会想要躲藏，但祂们不是。当祂们想要行动之时，整个宇宙都会去帮助祂们。
只不过人们习惯于将成功归因于自己，将阻碍归咎于他人与世界，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一切是因世界所成。
但也正因如此，那些盲目的痴愚，保护住了他们不接受疯狂。
而只要去修行，那些修行者总归会意识到那些伟大东西的存在，我们在不断靠近世界的本质。
王家的族长，姬商羽，还有那位未曾会面的国师，又在这些神明与人类之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手中的书本停止旋转，落入了黄玄素的手中，那些令人忧虑，令人疯狂的，错综复杂的黑暗真相再度被黄玄素扔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