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罗再怎也未想到,自己有日竟会像根木头一样,被人一抱就抱了整整一刻。
整整一刻啊!被人紧紧抱住,他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这种难以言喻的窘态,是弥罗未曾有过的经历。
他想过挣脱,只是若然挣脱,似就破坏了氛围,某种不忍破坏的氛围。
这时,数以百计遗属,已然结束祭祀,纷纷围来了眼前。
这些遗属,妇孺老幼占了一大半。
她们对乔女、摇光,自是充满了羡慕。
毕竟传闻已死的兀兕,现在并没有死,而自己的至亲,却真葬进了墓中。
“真好!兀兕一家,终算团聚了。”
“若是我儿也尚在,那该有多圆满。”
所有的窃窃私语,弥罗都听在了耳中。
他不免就想,若自己当场戳破迷梦,又该如何一副场景。
终于,乔女松开了弥罗,红着脸,垂着眼,站到了一旁。
摇光则像个包袱一样,还挂在弥罗身上。
不过,这时的摇光,左顾右盼,得意洋洋,早没了委屈。
难言的尴尬,总算过去。
只是接下来,自己又该如何?
总不能巫身之外,连兀兕的妻女,真一并接收了吧?
后土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怎么做,却是另一回事。
弥罗心念急转,总算拿定了主意。
他深看了一眼乔女,扫了一眼十貊,继而在旁观者的脸上,视线又转了一圈,这才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好不坏,当场揭破了真相:“乔女,我其实不是兀兕。”
这番话,似专对乔女说的,但不止乔女,所有人都听到了。
数以百计遗属,俱是一片哗然。
闻言,乔女顿就一僵,过得三五息,才抬起目光,不知所措,看向了弥罗。
摇光听了,却只是一愣,就笑出了声:“阿父,莫要乱说笑,你吓不到摇光的。”
说虽如此说,但她一双手臂,还是莫名紧了又紧,似怕力气小了,就抓不住阿父。
一切收之眼底,弥罗不免叹了口气:“其实,兀兕早在一年之前,就为祸斗所害,死在了山谷之中。我是机缘巧合,得了兀兕的遗骸,以秘法孕化,这才恢复了兀兕的巫身。不过,巫身虽是兀兕的,但元魂却是由我化生,故你以为的兀兕,其实不是兀兕,而是我弥罗。”
“我不信。”
乔女咬紧了牙,直勾盯着弥罗,一个字也不肯信。
弥罗与她对视,不知何故,忽而就败下了阵来。
他不再去看乔女,而是自顾自说道:“要证明我的身份,其实也不难。”
话音未落,他将手一指,便有一方食桌,突兀凭空出现。
食桌之上,还林林总总,摆了一些食盘、餐具。
诸人正不知何意,就见弥罗将手一探,便从五千里外的兔床山,倏忽抓来了一头羬羊。随之,他将手虚切几下,便内脏、皮毛、浆血尽消,将一头羬羊料理了干净。
继而,一簇火焰烧过,料理干净的羬羊,就被连肉带骨,烤炙成了美味。
这番诡奇景象,让数以百计歧舌之巫,一个个看得目眩神迷。
一些幼童闻到香味,更是不断吞咽着口水。
弥罗又将手一指,羬羊便分割好,一份接一份,落进了食盘。
“若是兀兕,岂有这等本领?”
这还不算完,弥罗随之交感诸舍,又让兀兕之巫身,尽数赶了过来。
于是,在场诸人不及眨眼,便有十一道流光,倏忽又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