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下，店主人又和往日里一样，帮章小七梳理起从那天晚上住下开始就一直在给她强调的知识：“恩，你的奶奶章婆婆，是位很厉害的术士，和我们守桥人一脉渊源很深，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你和我一样，生来就生活这个世界最边缘，和彼岸那片黑暗的距离太过靠近。本来，你该早些接受章婆婆的教导的，但她却出于某些原因用我不明白的厉害手段，在某个时间封了一部分你的灵智和记忆。这也是你之前没有察觉自己异常的原因。”
章小七的脑子顺着店主人洛殁的话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些他不在就有些混乱的记忆又一次开始串联。
“我小时候在角落里看到过的那些......”
洛殁喝了口茶饮，点了点头接着说：“恩，白天它们会弱一些，喜欢躲在阴影里。怎么说呢，我们居住的世界，既泾渭分明又紧紧粘连，我没法和你阐述得太清楚。你只需要知道，因为章婆婆已经去世多年，当年她设的封印已经失效，那个你之前不熟悉的彼岸会成为你的日常。章婆婆在很多年前想到了这点，委托我现在来为你护道一段时间，好让你不至于发生危险。”
章小七眨了一下她那双点亮了整张脸的大眼睛，问：“护道？就是你之前说的教会我怎么和那些......那些东西打交道么？”
洛殁点点头，示意她再喝点果饮，似乎因为她理解对了，他那经常锁起来的眉头舒展了不少，接着他继续说：“对于那些常年游离在彼岸岸边的东西来说，一个突然从此岸踏进视野的人类，就像黑暗里的篝火，会不由自主被你吸引。只要你注视它们，就会和它们发生交集。要知道，两个世界的居民，对彼此而言都是毒药。毫无准备的接触，对双方都是危险的事。所以拥有灵力的特殊人群，在学会足够知识前，想要平安的活着，第一原则就是‘不要好奇’。当然，它们中的大部分只是同样对你同样好奇而已。但是，其中仍有一些是强大而危险的家伙，可以常年穿行在两岸的边缘，而其中大部分......”
店主人又一次开始琢磨用词，一会之后他说：“不但喜欢看，更喜欢吃。”
明明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在用很平静的语气阐述，章小七在他吐出那个“吃”字后，还是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一下子蹿到了脖子里。
然后两个人和这些日子每次梳理这些一样，沉默了下来。直到两个人手里的茶饮都下去了大半，自从十几天前开始习惯缩着脖子低着头的姑娘说：“今天又有‘客人’来了，你这里......”
店主人也垂着头，回答说：“很安全。我这里有些特殊的布置，你在这呆满四十九天后，对于彼岸的它们而言，就没现在那么......突兀了。恩，今天来了谁？”
章小七用自己能想到的最详细的话说了刚刚的情况。
店主人听完，想了一会，说：“那是一只‘雀阴’，叫杨奉员，生前是一个海归的侨民，之所以被困在这边，是有些原因。嗯，能进来和自由出去的都是些老‘客户’，那个红茶罐里留的‘红茶’，能缓解它们在边缘地带徘徊的痛苦。至于丽莎，它是更罕见的存在。我们习惯称它们为......妖。严格来说，在你将来要接触的那些妖魔鬼怪里，妖和我们这类人最相似。非要说差别的话，主要在于‘出生地’不同，因为这个，它们跟我们，嗯，用个什么词呢，嗯，三观不同。如果不了解它们......。”
他顿了顿，接着说：“会非常危险。当然丽莎除外，它在此岸的时候，要比在彼岸安全，至于原因，以后你会知道的。”
好像再也找不到话说，两个都不擅长聊天的人沉默了下来。他们低着头，在章小七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显然店主人没察觉的氛围里，各自对付完了眼前的东西。然后店主人就起身将杯盘收拾好，走进了吧台里面在哗哗哗的水声里清洗起来。
每次在店主人沉默之后，章小七就发现自己的脑子开始不想动。正当她准备和往日一样，上楼早些洗漱下就睡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接一阵敲打卷帘门的声音，在那阵紧密的敲门声里，风铃声“叮铃铃铃”得轻声响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抬头望向洛殁，发现他正抬头看着门外。在愈发急起来的敲门声和始终轻柔的风铃声里，章小七看到他眉头又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