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带上来让我看看,若是还活着,我就随你们回去。”她又说。
犹豫了一会儿,韩元嘉还是照做了。
随后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带了上来,面上的表情很是倔强,就那么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晏泠河看,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这大抵就是暗卫说的鹿蜀了,李重华想。
晏泠河勾唇对鹿蜀笑了一下,问:“痛不痛?”
但是鹿蜀没有回答她,而她也像是根本就不欲要一个回答。
等一阵风拂过,她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忽而又开口说:“大晏好大啊,越过宫墙竟然能看见连绵不绝的山、无边无垠的天,还有盏盏燃着的灯火万千。可是那宫墙也好高啊,它致使我从前都瞧不见这些景色。”
“十六年间,我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我要生在宫墙里头、为什么我要是雍和公主、为什么我要学《女戒》《女训》、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人生?
“但是没有人能回答我,我也不能回答自己。”
说到这里,晏泠河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他们说这是命,这是一个公主的命、一个女子的命。”
“可我又凭什么就要信这样的命呢?”她往前走了几小步,再抬头的时候眼眶已经通红了,但面上一滴泪也没有落下。“可我又凭什么不能按自己的心意活着呢?”
“就因为我是个女子吗?所以我就要像个傀儡一样任人摆布吗?”
“不。”晏泠河又稳又重地摇头,每一次都十分笃定,又沉声说:“我不能这样活着,我不应该做任何人的棋子,我不要这样的人生。”
韩元嘉的脸被火光给淹没,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清那一张脸。
他仰头看着晏泠河,却像是于高在俯视着她,用像是很淡、很冷的语气说:“雍和公主,陛下亲印在此,请随末将回宫。”
晏泠河嗤地笑了一声,掌心撑着自己的额头想说些什么,但是再开口的时候,眼眶中的泪终于是不堪重负地落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一串连成一串。
还是没人在听她说些什么,还是没有人在意。
他们要带回去的是雍和,不是晏泠河。
默不作声地哭了一会儿,她便抬脸吸了吸鼻子,顶着满脸的泪痕看着韩元嘉。“好,我随你回去。”
“但我站不动了,你过来扶我一下吧。”
“是。”韩元嘉往前走了几步,躬身抬手让晏泠河方便下城墙。
怎料晏泠河却俯身抽出了韩元嘉的佩剑,费力地举起之后反手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韩元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公主!”
“这里没有公主。”晏泠河露齿笑了出声,带着泪痕的脸却生动了起来。“雍和公主死在了宫中,站在这里的是晏泠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