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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年往阵法跑,都是靠自己算卦摇旗,每每都能钻到长老不在的空子。久而久之,众人都知道我算卦奇准,又有了个“卦师”称诨。

山语荷的结果不算好,蹇卦,险阻在前。这姑娘听了半点没犹豫,对我说:

“师兄,我让出这个名额,你替我去吧。”

我自己暗地掐了一卦,观卦,还不错,卦遇蓬花旱逢河。说不准会有好事。

更大的原因,是此次秘境之行由拏离带队。有他在,所有人都很安心。

我就这么混进了云蒙。这一路也堪称离奇,靠着算卦,我一路摸索,居然得了一只阴阳魔蛛的核心。

后来又误打误撞,碰见一处鬼墓。若非拏离出手相助,我差点折在那。

——又是拏离。他这人确实神通广大,又圣父得紧。一路上不仅救了我,还救了褚梁、救了宋祁、救了宋昭斐、救了梅丛凝、救了别峰几个叫不上名字的修士……

最后他消灭了鬼修,还说有我一份功劳。

我受之有愧。

秘境中有交情的这几个人,后来都成了我的朋友。褚梁大大咧咧,很是自来熟;宋昭斐性格羞涩,他表弟宋祁倒更像个世家公子。不过这二人都很大方,因此也没人讨厌跟他们玩。

我人缘逐渐好起来,也是差不多的原因。也不知哪来的灵光,我除了修炼不行,居然样样都很行。破解不少秘文之余,还和丹院几个同行攒了个场子出来卖丹药。

有我的阵法,又有宋家两兄弟砸钱,加上众丹师的创造力,很快让赚得盆满钵满。

我本该高兴此事的,但我却在这时听说,拏离被罚了十年禁闭。

其实有眼力的,都看得出是宵练真君为难他。之前玄德真君殒身时,这老头差点没把藏剑就地解散了。

我们这些弟子没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大概又是拏离从中运作——从结果来看就是如此。

我有些担心他,想要写几封信送过去。但到底彼此不大熟悉,托翁衡问了几回,还是他说了实话,劝我说:

“你不必太担心,以拏离师兄的性子,十年禁闭不至于让他有什么岔子……只是他的做法……”

翁衡说着连连叹气:

“本该由我去也好……唉,他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看出他其实也不怎么想去。人之常情,没有人喜欢吃苦的。我很明白这点,所以更觉得拏离可怜。

后来十几年,我都没见过拏离。内门大比他没有参加,我运气不错,居然在筑基中得了前十名,丹院魁首。不过旁门左道走得太多,没得哪个宗师青睐,倒是志用真人又来劝我接管藏书阁。

我觉得那地方无趣得很,大比结束后,便自行下山历练了。

山下的生活很有意思。我认识了应崇惠,这人跟我一样天资不足,财力又十分雄厚。一拍即合,由我牵线搭桥,拉来太乙商路,又赚了不少钱财。

他也在酒后才对我吐露些心声——凭什么我们这些人天生无法修炼,凭什么世道如此不公……

我早已习惯,只好随口附和他几句。修为不足的确致命,应公子不知从哪弄来半张残卷,引得一个叫玉霄子的对我们连番追杀,我差点死在他的阵法下。

这时又是拏离救了我。

多年不见,他还是那么出众。应崇惠看得眼睛发直,恨不得当场入了太乙门下,居然也跟着我一块喊他师兄。

我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拏离却温和地叫了我的名字。他手中拿着另半张残卷,请我帮他破解。

我真不知道他的信任从何而来,我只是个筑基中阶的丹师而已。

后来他去了洞天中,我们又很久没有见到。

这期间我老了。丹药能延缓人的衰老,但也是一时的。不知不觉,我过了而立之年。虽然外貌上还是英俊风流,但我确实不年轻了。

也是到这年龄,我才发觉拏离所做一切,不过是他那颗慈悲心,在为一个天资孱弱的少年,尽可能铺就的道路。

我明白得太晚,再见到拏离时,他已经疯了。

拏离消失了很多年,以至于一直有人传他死了。

其实他最开始出现在山门前时,没人觉得他疯。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怪,但行为都还是正常的。

直到他斩杀宵练真君失败。

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若非梅丛凝舍命相救,拏离的下场,绝不只是散魂那么简单。

再之后,大家就把他当疯子看了。

梅丛凝本来还能护一护他,可随着宵练离世,外界都传是拏离所害。就连梅丛凝,对他的态度也古怪起来。

除了我。我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研究那些‘邪术’的,玉霄子使用的阵法让我着了迷,那些闻所未闻的功法,也让我十分感兴趣。

在太乙这名门正派的眼皮子底下,我开始研究鬼修之术。

所以我能一眼看出,梅丛凝已经不是那个梅丛凝了。

我只以为他也修鬼道出了岔子,暂时没想到夺舍这事上去。直到我从山下捡到了拏离。

他浑身脏兮兮的,在挖地上的泥巴往嘴里塞。我认出他时差点落下泪来,忙把人带回府中。

我把他洗干净,温水浇在身上,居然是细细密密的疤。沿着全身,到处都是,简直像被人凌迟过一般……我不敢想他经历了什么,手上放轻,他也乖顺得像小动物一样。

把人洗干净后,我就更不敢放他离开我了。拏离生得美貌非凡,就这么在外面晃荡着也太危险。

同时我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他的魄完全散了,几乎只剩空壳。但他的真灵还在。

若是将他炮制成尸傀,再慢慢搜集魂魄……能不能治好他呢。

我确实敢想,也真这么干了。从此,我带着拏离走遍天地,好像这就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一般。我愈来愈老,再过十几年恐怕就是中年人模样了。拏离却还是那么年轻,他资质好,金丹也稳固,散了魂魄依然滋养着身体。

我一直带着他,其实也没用几年。说来蹊跷,我又是靠算卦,就算到了他魂魄所在。

一路上他都是那副模样,从外表看,和当年那天仙也没两样。不过每次我烤几条小鱼,他都能吃得满脸都是……再后来,我真的成功了。

拏离醒了,他告诉我这世界的真相。

很荒谬,但从他口中说出,好像也不那么荒谬。他说那洞天不过是修士剥夺他人性命的幌子,说宋瑜夺舍了梅丛凝,说修行不过是骗局,说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唯独没说他经历了什么。我也没问,现在的他像个君主,我勉强算臣民,也不知该以什么身份问他。

但他寻求我支持时,我还是义无反顾。

只不过我没想到,我从来没看懂过他。

拏离是个很极端的人。明白这一点时,我们已经杀了不少人了。他也不是滥杀,那些愿意散尽修为的人,他是不会加害的。但大多数人不愿,修行是他们的宿命。

玄明洞天开启后,许多人涌入,出来时各个是功德圆满的模样。我听了拏离所说真相,只觉得恶心。杀那些人时,也感到畅快。

可再杀那些为了进入洞天而拼命的修士时,事态已经往我无法预估的方向滑倒了。

尤其是当太乙传旨,派出上千弟子前去玄明洞天时。

在我不知所措间,已经跟着拏离打上了太乙。

昔日同门,此刻都成了敌人。

我头一次听拏离说那么多话。他将洞天中所见闻,将自己的来历,都剖开在众人面前。但他还是没有说他经历了什么,只是诚恳道:

“苍生险溺,请各位同门,莫要沦为帮凶!”

人群中却有人道:

“拏离,你如今什么修为了,莫不是也在那洞天中得来的?怎么你去得,我们去不得?”

又有人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千百年都是如此,岂是你说变就能变。”

这时我本该等他一声令下,就率尸傀拿下这些人的。但那都是我所熟悉之人,都是我的朋友亲人。

于是我懦弱地退缩了。我没有意识到,此时的半点犹豫,就是全盘背叛。在我将傀儡逼退于殿前时,我看见梅丛凝按住他的双手,逼迫他跪下。

拏离看着我,叫了我的名字。

“蔺!含!章!”

字字泣血。

其实我背叛他不止一次。早在宋瑜要霸占藏剑时,我直接收拾起了包袱,这是第一次;在玉霄子追杀时,我为保命给了他半阙残片,才导致现在洞天大开,这是第二次;拏离重回宗门后刺杀宋瑜,被押在捆仙阵中散魂——那捆仙阵只有我能破解,我却什么也没做,这是第三次;梅丛凝和宋瑜,没一个干净的,拏离在他们手里,我居然当看不见,这是第四次。

现在是第五次了,也是最后一次。就在我松一口气,以为拏离能就此伏法时,一剑从身后刺穿了他的脑袋。

剑锋从眉心穿出,代替那颗红痣,是喷溅的血液。清庸道君抽回了剑,说了一句话:

“……我不该揣度天命。”

无数柄刀剑,戳穿了拏离的身体,他洁白的法衣被染成鲜红。

道君的眼中,淌下清泪,我的眼前也模糊了。而在这朦胧中,拏离的尸身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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