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华被婢女扶起,抬手轻擦了擦溢到了太阳穴的汗珠。
沈宁略有薄茧的手握着盛满酒的杯盏,眼底流转过华光,蔓开了一丝讥诮之色。
元和皇帝先是逼她发誓不婚嫁,又为她苛责明华公主。
无异于是打了一板子,再赏一颗甜枣,好一个帝王之道。
“小宁,奔雷宗的使队,已经到了上京城。”
元和皇帝转移话题,“奔雷宗与沈家同祖,是从大燕走出去的宗门,就由你去接待吧。”
“是。”沈宁颔首,
“北幽之案已经查了清楚。”
元和皇帝喝了口酒,紧接着又道。
“甄夫人所说的人,都是北幽案的主谋,明日午时,剔骨之刑,由你监察。”
“顾将军、纳兰家这些人,也已经查清楚了,并非主谋,就是贪了些钱财,被君家骗进了解忧楼。”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俱都贬为庶民,钱财充公,并且要亲眼目睹剔骨之刑,也算是以儆效尤。”
“小宁,这些,都由你去做。”
元和皇帝眉眼温和地望着沈宁,言语之间是对沈宁无比的器重。
“臣沈宁,定不辱命!”沈宁跪地行礼。
元和皇帝笑了笑。
四周众人,心思各异。
经此一宴,便可知晓,沈宁在元和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宴后,元和皇帝并未回寝宫,而是转道去了御书房。
看了几本折子,便接过了陈喜递来的茶杯,喝了口,问:“陈喜,你说,朕是不是太苛待那孩子了?”
“圣上皇恩浩荡,沈将军感谢还来不及呢。”陈喜堆着和善的笑,恭恭敬敬地回。
“她啊,是个有潜能的人,可惜是个女子,大燕栽培一个将军,需要付出太多。”
元和皇帝落下杯盏。
“日后她若是成婚,大燕的辛苦将付诸东流水,西齐不就有两个活生生的例子。”
“西齐当初倾举过之兵力,培养了一个女将,便是鼎鼎有名的护国女将,后来成为了一代宗师,嫁到了雪女城,为他人所用。西齐王怕是追悔不已。”
“若在本朝成婚,同心同德倒也是好事,怕就怕,世上事,无定数。”
说至此,元和皇帝抬起了手,指腹轻轻地揉捏着眉心。
“西齐公主蓝连枝,曾是西齐王最喜爱的女儿,后来西齐战败,只顾儿女私情,不管国仇家恨,孤身与顾将军私奔到了大燕,并为我大燕在北幽出生入死。”
“列国史上,诸如此类之事数不胜数。”
“前车之鉴,朕不得不妨。”
他是天子,不是善人。
帝王睥睨九洲,须有远见,观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