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周嘉谟都忍不住了,急道:
“陛下,一旦此诏颁下,诸藩必将闻风而动,不反的也反了!”
朱由检长叹一声,道:
“刀兵相见,百姓受苦,无论谁胜谁负,受苦的都是我大明百姓,朕下旨削藩,操之过急,才引此祸患,罪莫大焉……且让他们来,朕这皇帝不做可以,但不能累及百姓受苦,唯有一事,你们记住了……”
朱由检“呼哧、呼哧”喘了许久,忽然厉声道:
“哪个胆敢趁火打劫,祸乱百姓,朕便是死,也决不能饶,必命天下兵马共讨之,贼首碎尸万段,从者诛灭九族,绝不姑息!”
说罢,又喷出一大口血!
这次倒没晕倒,挣扎着仰起头,死死盯着王在晋,嘶声道:
“速速去办,否则……否则,朕……朕死不瞑目!”
“臣等遵旨!”
周嘉谟和王在晋看得老泪纵横,皇帝都要“死不瞑目”了,实在不敢再劝,只能领旨,重重的磕了头,退了出去。
出了门,还是忧心忡忡。
这道明旨一发出去,真的要天下大乱了啊!
皇帝,还撑得住几天?
凝道殿中,两个太医又装模作样的忙活了一阵,见皇太妃哭得快晕倒了,又说了不少宽心话,才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好半天,朱由检忽然低声问道:
“人都走了么?”
周皇后叹了口气,道:
“外人都走了!”
朱由检当即坐起身来,一把掀开被子,“咚”的一声跳下床,两步跨到老祖宗身前,“噗通”跪倒,低声道:
“孙儿要瞒过旁人,这几日让老祖宗担心了……”
老祖宗惊得半天说出话来,嘴唇翕动数次,才不确定的说:
“你……你没病?”
朱由检道:
“孙儿没病,离京之前,袁、孙二位阁老与孙儿议定此计,只为诱使建奴入寇,以便毕其功于一役……之前为掩人耳目,才胁迫太医装病,如今楚王已凡,大事可定,才敢禀明老祖宗……”
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了。
老祖宗消化了半天,前后印证,才勉强想明白,皱眉道:
“引建奴入寇,非得先天下大乱吗?”
朱由检当即甩锅:
“孙阁老说,若稳扎稳打,辽东必将变成一个无底洞,我大明迟早被建奴拖垮,此策虽险,却能一战灭其精锐,顺便将那些包藏祸心的藩王也收拾了,去了脓疮,才好休养生息……”
老祖宗却不那么不好忽悠,沉吟片刻,又问:
“这么说,让嫣儿监国,皇帝滞留南京,也是他们的主意?”
朱由检点点头,一脸无辜。
“你倒是心大!”
老祖宗横了他一眼,忧心忡忡的说:
“倘若不成,可是要亡国了!”
“老祖宗圣明!”
朱由检俯身道:
“正因如此,一旦藩王作乱,孙儿便要孤身一人偷偷回京去了。总不能让皇嫂披挂起来,指挥兵马围剿建奴,而此处还需老祖宗帮忙遮掩则个,便说孙儿病重,见不得外人……”
“你一个人回去?”
老祖宗吃了一惊,不悦道:
“一旦叛军攻陷南京,我是半截儿入土的人了,倒没什么,那朱华奎一家子是出了名的银乱无耻,让凤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