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想敲山震虎,逼阉党狗急跳墙,好趁机一网打尽?”
见朱由检点头,心中愈发不满,捅了这么大的马蜂窝,你不早跟我说,光顾着吃饭,现在城门都关了,我又从哪里调兵?
当然,这牢骚想想就行了,表情都没变。
立即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要灭阉党,老臣自然责无旁贷,但此时城门已关,倘要调兵,却须惊动兵部,崔曾秀那厮想必已然得了消息,定会从中作梗……”
“暂不调兵!”
朱由检摆摆手,笑道:
“事发猝然,朕固然毫无准备,料阉党群贼,一时也难以齐心,恐怕也要乱上一阵……再一个,魏阉势力散布宫中,而朕却与皇嫂金蝉脱壳,即便他匆匆行事,也需先攻破此处,英国公又岂能任他来去?”
敢情,你是来避难了?
张维贤心里发苦,皇宫都守不住,我这点儿家底……
大明自嘉靖以来,朝臣将帅的家丁、私兵,便开始合法化了,如戚继光、李成梁,练兵时都是以私兵为底,及至万历时,朝廷甚至开始给将帅私兵给正规编制、发放饷银,边军如此,京营亦然。
朱由检故意拖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英国公传袭七代,张维贤又独掌京营数十年,府上私兵、家丁无论数量、质量,在京师一众勋贵中,都稳居上乘。
莫说魏忠贤未必能反,即便反了,仓促应付也足够了。
等明早城门一开,更不怕他!
何况朱由检虽然想要京营兵马,却不想动用军队镇压阉党,朝廷腐朽日久,贪官横行,倘兵祸一起,自然泥沙俱下,一顿黑吃黑下来,阉党囤积的赃款,还能保得住么?
追不到贼赃,除阉党作甚?
张维贤自然不知道朱由检有恃无恐,还以为他当真幼稚莽撞,捅了篓子,才想起搬救兵,顿觉压力山大,忙俯身道:
“陛下放心,臣即肝脑涂地,也决不能让阉党惊了圣驾!”
朱由检微笑道:
“英国公乃我大明定海神针,历经三朝,威名宿著,朕既来之,则安之,万事托付于卿……不过,府上家丁怕是不太够。还是去找些靠得住的朋友,多借些人来,朕有一物,或许能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拢了拢袖子,却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物,借大袖遮掩,取将出来,朝张维贤递过去,见是一方金印,巴掌大小,厚有寸许,其上龟纽,雕饰蟠螭,翻过来时,见有四个字——
信王之宝!
来之前,朱由检就想过了。
若把玉玺给张维贤,着实有些托大,且这老头生性谨慎,也未必敢收,“信王之宝”就很妥当,既能证明皇权,又没什么隐患。
张维贤看了一眼,已认出是“信王之宝”,此时心急火燎,果然没有推脱,当即跪倒在前,双手接过,沉声道:
“老臣遵旨!”
拜了一拜,匆匆走了。
皇帝虽小,心眼儿却多,早些不说,猝然跑来避难,如今妻儿老小都还在府上,倘守不住,全家遭殃!
敢不拼命么?
这老头一走,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跌了好几度!
张嫣粉面含霜,一双妙目冷冰冰的盯着朱由检,却一句话都不说。
朱由检自知理亏,便腆着脸谄笑道:
“嫂嫂生气了?”
张嫣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陛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本宫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哪敢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