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心中暗笑,面色却颇为凝重,扭头朝张维贤道:
“英国公,兵法有云,未谋胜,先谋败。阉党成势已久,防不胜防,此计虽好,也难料天数……故而,朕尚有一事相托!”
张维贤神色一整,俯身道:
“请陛下吩咐!”
朱由检略整衣冠,朝皇宫方向拱拱手,肃然道:
“此役,倘朕不幸为阉党所害……”
话没说完,张维贤就跪了,骇然道:
“陛下……”
一旁张嫣也听得心惊肉跳,阉党已失先机,再熬几个时辰,只等城门一开,兵马齐聚,自然攻守相易。
怎么忽然说这丧气话?
皇帝金口玉言,可不能失礼,忙站起身来,急道:
“陛下何出此不祥之语?”
朱由检摆摆手,续道:
“朕只是假设,有备无患而已。倘真有那么一天,朝中必然大乱,英国公不可自乱阵脚,当率兵入宫,诛杀阉党,拥皇嫂垂帘听政,而后,从宗室中挑选贤王,承继大统,以延国祚!”
听了这话,对面两个人都呆住了。
小木匠的儿女,早被客巴巴折腾死了,朱由检继位时,已其他无在世的兄弟,且他今年正月才大婚,周皇后和两个侧妃都还没怀孕,若有不测,从宗室挑选贤王继位,也算合理。
但是……
垂帘听政的,不该是周皇后么?
张嫣俏脸上浮起一抹潮红,心头狂跳。
越过周皇后,让我垂帘听政,且不说合不合祖制,这伦理关系就很暧昧,一旦传扬出去,不是把我这个皇嫂架火上烤么?
一时间,也顾不得论长幼之礼了,“噗通”跪倒,颤声道:
“陛下不可!但有此厄,也该是周皇后……”
朱由检摇摇头,肃然道:
“凤儿年幼,又不懂权谋,一旦有乱,绝不是那些乱臣贼子的对手,若为奸贼所乘,悔之晚矣。大明数百年江山,决不能断送在我朱由检手中,否则朕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皇嫂母仪天下,贤名宿著,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推辞!”
说着,朝张嫣深深一躬,面色诚恳,央求道:
“皇嫂,拜托了!”
垂帘听政,这个饼太大了啊!
从大明上溯数千年来,有封号的皇后,足足五百多人,而能“垂帘听政”者,加上武则天,也不过寥寥几十人而已。
及至大明,因太祖立下铁律——
后宫不得干政!
有如此特权的皇后,更是一个都没有,唯一接近的仁宗朝张皇后,守着九岁的小皇帝,也只敢辅政,交权柄于众辅臣,从未临朝。
张嫣不是胸大无脑的花瓶,如今正值大好年华,一面是坐守空闺,青灯古佛,一面是临朝称制,名垂千古。
怎么可能不动心?
朱由检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张嫣也不知该如何推辞,只是患得患失,难以决断,美艳绝伦的俏脸上写满了纠结。
这小叔子,凭什么这么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