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不置可否,淡淡的道:
“不着急认罪,你先去唤曹化淳来!”
曹化淳是王安的人,幼时家境寒微,受“近君养亲”风气的影响,十二岁入宫,因天资聪慧,勤奋好学,诗文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司礼太监王安赏识,倚为亲信,便派他照顾侍奉曾经的朱由检。
后来魏忠贤得势,害死王安,曹化淳也受了牵连,被逐出北京,发配到留都南京待罪,徐应元才去了信王府。
与魏忠贤相比,曹化淳为人忠厚,正史上并没有太多恶迹,但身在这样一个充满铜绿恶臭的大染缸里,屁股怎么能干净了?
朱由检手里,还有一份卷宗。
这是曹化淳回来后,他特意吩咐魏忠贤去查的,结果也很好,这厮如今才三十八岁,又尚未得势,只在王安时期得过些“孝敬”。
这就是了……
稍微脏一些,才好用啊!
待徐应元出门,朱由检才请张嫣入座,后者见他有事,便直言道:
“陛下那折子,可批了么?”
朱由检笑道:
“嫂嫂尚无判词,小弟怎敢一意孤行?”
“又胡说八道!”
张嫣白了他一眼,正色道:
“既然魏忠贤已经查的差不多,陛下倒可在这奏疏上做些文章,鼓励东林党弹劾崔呈秀等人,待群情激奋,再趁势而起!”
“嫂嫂圣明!”
朱由检拱拱手,便起身取了奏疏来,摊开在御案上,躬身道:
“小弟书法未成,还请嫂嫂代劳!”
这个借口用得习惯,张嫣都无所谓了,便上前提起朱笔,在内阁票拟之后写了一行小字——
着崔呈秀上表自陈!
“这法儿好!”
朱由检抚掌赞道:
“嫂嫂果然是女诸葛,我便想不到,此举既不会惊到崔呈秀,又能给东林党一个信号……过几天,再让孙承宗烧把火,那就热闹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谁不爱听好话?
张嫣虽听他拍得多了,也不能免俗,微笑道:
“孙大人已经到了?”
朱由检道:
“帝师果然忠义无双,他本就在保定老家,倒也不算远,徐应元快马加鞭跑了一圈,仍然被他赶在前面,昨日已经到了!”
张嫣点点头,由衷赞道:
“孙大人虽赋闲在家,然拳拳报国之心未冷,陛下口谕又如此诚恳,自然要赶着来……既然来了,陛下没召见么?”
朱由检坏笑道:
“不急,老孙头是北方东林党魁,入京以后,各路诸侯定然要拜山头,先让他摸摸底,过几天再给他开个定心丸吃吃……”
说了一阵子话,徐应元带着曹化淳入殿。
刚行了礼,朱由检便丢过去一份卷宗,板着脸道:
“你自己看看,可有什么冤屈?”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徐应元心头一跳,偷偷瞥了一眼曹化淳,见他一脸懵逼翻开了卷宗,顿时就共情了,默默叹了口气,跪在一旁。
老兄,你也完蛋了!
果不其然,曹化淳只看到一半,就开始打摆子了。
他还以为皇帝特意把自己从南京调回来,是念在潜邸旧谊,要飞黄腾达了,按照惯例,昔日伺候过小皇帝的大伴儿,定然要入主司礼监,不是掌印,就是秉笔,哪知道是这个下场?
等看完卷宗,更与之前的徐应元一模一样,大汗淋漓,浑身颤抖,也不敢叫屈,“咣咣”只是磕头。
“奴婢罪该万死……”
万死倒是不必,他只是收了些“孝敬”,也不太多,而且都发生在万历、景泰和天启时期,算是旧账了。
只不过,手脚不干净,以后怕是得去洗马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