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阉党,都吓尿了。
这般阵势,该不是皇帝要动手了吧?
此前太庙之中,太祖降下训示,振聋发聩,皇帝也说了,要“谨遵太祖训”,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贪墨六十两以上,“一律处死,决不宽贷”!
这事儿,多少年没人提了?
太祖心狠手辣,在位三十一年,杀了十五万贪官,但后面的皇帝杀得并不多,也没把“六十两”的红线当回事儿……
小皇帝,要当真么?
崔呈秀越走越怕,身为兵部尚书,这么多兵马入城,他却一点儿消息都没得到,干爹也是,他执掌司礼监,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也不传个讯儿?
这段时间,魏忠贤愈发佛系了。
众爪牙每每去他府上议事,都是懒洋洋的一句——
小皇帝怯懦愚蠢,净军已成,一切尽在掌握,孩儿们看着办!
如今看来,小皇帝哪里是“怯懦愚蠢”?
分明是扮猪吃老虎!
正自惶恐,忽听身后有人叫道:
“九千岁来了……”
道上一阵纷乱,百官车驾纷纷避让,便听一声鸣镝,数百太监疾奔而来,持金箍玉棍,引着一座华丽无比的八抬大轿,尾随四乘高顶马车,其后更有数千净军身披铠甲,腰跨大刀,密如虫蚁,急趋而行。
崔呈秀松了口气,忙跃下轿子,站在道旁俯身行礼。
仪仗行至身前,忽然停住,见魏忠贤掀开了轿帘,崔呈秀慌忙上前跪倒,恭恭敬敬行了礼,道:
“干爹万寿无疆!”
“吓坏了吧?”
魏忠贤笑道:
“咱家这一手,你料不到,旁人更是一头雾水,如今皇帝声望日隆,对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须得下点儿虎狼药了……且放心入朝,有咱家在,封侯拜相,便在今朝!”
说罢,挥一挥手,仪仗疾驰而去。
原来是干爹的手笔?
崔呈秀彻底放心了,便派心腹传讯,一众阉党很快得知,一个个心头火热,趾高气昂,纷纷朝午门而来……
天色微明,百官就位。
皇极殿丹墀之上,一百“天武将军”着金甲,昂首而立。
殿前广场,百官按品级列队,钟鼓司奏乐,皇帝御驾缓缓而来,“天武将军”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后左右,内使两人先行,一人执伞盖,一人执“武备”立于座后正中。
自从皇帝祭祀太庙以来,京师已经阴了好几天,今天更甚,黑沉沉的乌云像口黑锅,初升的红日,也暗淡无光。
众人乘兴而来,一路兵马,此时却觉得甚是压抑。
皇帝一出场,鹅毛般的雪片儿忽然降下,只眨眼功夫,皇极殿前已变得白茫茫的一片,众官不敢动,也都成了雪人。
朱由检呼了口气,好大一团雾气!
弹了弹肩头的落雪,登上御座,内侍鸣鞭,鸿胪寺“唱”入班。
左右文武两班大臣齐头并进,步入御道,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公侯、驸马、伯自成一班,居武官班前而稍离。
崔呈秀在文臣之列,忽然发现孙承宗、袁可立、杨鹤等人也来了,心中暗暗冷笑,这是来贺我辈之荣么?
百官礼拜之后,朝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