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鸳鸯上前,只好耷拉着脑袋,扭扭捏捏的站起身,一手摁着裙摆,微微福了一下,便溜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
“你父皇、皇兄,都福薄得很,你自己不知道珍惜身子么?”
朱由检老脸一红,讪讪道:
“老祖宗,孙儿也没……”
“什么没有?”
老太太一瞪眼,道:
“你这几日气力愈发充足,人也长了些肉,但毕竟是大病初愈,万万不可小视……嫣儿来信说你曾梦见太祖了,是不是?”
“有这事儿……”
朱由检道:
“孙儿说过啊,大臣们都知道……”
“不是这件!”
老太太忽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才低声问道:
“是不是说你……活不长?”
这妮子,怎么啥都说?
朱由检一惊,立即打了个哈哈,打算蒙哄过关,笑嘻嘻的说:
“孙儿不是怕皇嫂不肯监国,故意说这病重,骗她来着……没想到她还当真了,竟然吓唬老祖宗?”
老太太自然不信,定定的望着他,道:
“骗她也好,骗我也罢,皇帝既然已大好了,便该尽早回京。否则,倘皇帝有什么,嫣儿怕是活不成了……”
朱由检愕然道:
“皇嫂怎么了?”
“怎么了?”
老太太眼睛一眯,冷冷的道:
“再怎么着,我大明朝,也决不能有第二个武则天!”
还威胁上了?
朱由检缩了缩脖子,没敢再问。
其实,不用问也猜到了,老祖宗那边显然给了张嫣某些暗示,一旦皇帝出了事,她恐怕得先挂一丈白绫!
真真,好狠的心……
傍晚时分,御驾再回秦淮河。
朱由检虽让琥珀传令“不用太大”,可王承恩还是租了两艘最大的画舫,相比之前两艘,只是略旧,妆点却不含糊,甚是华丽。
一家人,心情都不太好,用了晚膳,就各自歇了。
华灯初上,秦淮河一片喧哗,江水还有些浑浊,却不影响游人吟唱,整个儿一副“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景致,想起一路上过洪惨状,朱由检心情愈发阴郁,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及至深夜,忽听房门“吱呀”一声,闪进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随夜风飘过来一股淡淡的幽香,烛光摇曳,却是柳如是。
“陛下,还睡不着么?”
朱由检坐起身,皱眉道:
“你不睡觉么?”
柳如是坐到一旁,手捧着小脸儿,无语道:
“鸳鸯姐姐说了,要等陛下睡了,奴婢才能睡……皇帝在房里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奴婢怎么敢睡?”
“你不是奴婢!”
朱由检一瞪眼,不悦道: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等魏忠贤回来,陪你去安葬了父母、舅舅,便送你出宫,回去做你的柳家大小姐……老祖宗是糊涂了,别听她的,你该睡睡,只当是来做客便好……”
“那可不行!”
柳如是摇摇头,认真的说:
“陛下给我父母、舅舅平冤昭雪,又派人把我救出火坑,如此大恩大德,我柳如是不报,还算人么?”
朱由检乐了:
“那你,打算怎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