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也与她逐渐相熟,闲谈时得知,为何康熙帝那日会突然出现。
胤礽自打出生,就被接来乾清宫后殿。此次出痘,大臣们担心他病气会过给圣体,联合上奏请求将他挪去别宫养病。
康熙帝怎么舍得?
将奏折全部驳回,但架不住老臣们前赴后继地上书陈情,最后折中决定:“朕日常起居批阅奏折都是在前殿,眼下先封了后殿瑞景轩,便不会被病气传染。”
故而前几日,云卿未曾见过康熙帝。
但其实他一直在密切关注瑞景轩,一手养大的孩子被病痛折磨,身边却无一个亲人,他心疼又心痛。
“试想赫舍里皇后若是在世,必不会将孩子单独扔下不管。”
康熙帝痛斥大臣们冷血无情,不顾众人劝阻,暂时取消早朝,坚持封了整座乾清宫,“朕幼时便出过痘,又有天子气护体,自会安然无恙。”
原来如此。
可越是这样,云卿越是叹惜,那个深爱儿子胤礽的皇阿玛,日后怎么就变了呢?
……
“梁谙达,您找我?”
是夜,胤礽睡熟后,云卿走出瑞景轩。正巧碰见梁九功也下值,远远朝她招手。
云卿略略思忖,应是给卫姑姑报平安一事。
果然,“已命人到浣衣局报平安。如你所料,你姑姑很是牵挂,如今放心不少。”
月色明亮,趁四下无人,梁九功从身后小太监那接过一匣银裸子,“原是一同送去的赏赐,你姑姑担心你在这缺银子,又让传信人全带了回来。”
既说是赏赐,云卿只当是康熙帝的恩典,也没作多想。
“我在乾清宫一切都好,倒是姑姑身子骨不好,更需要银子。”
她也不好总让御前大总管端着匣子,谢恩接过,“罢了,也不好劳传信人来回奔波。待回浣衣局,再交予姑姑保管。”
“你们姑侄多年不见,还能如此亲厚,实属难得。”
梁九功今年已三十有二,在紫禁城多年见惯人情冷暖,多少人为着几两碎银子就能反目成仇、草菅人命。
百两银子,是普通宫女十多年的月例。可姑侄俩都先想着对方,在冰冷紫禁城着实稀罕。
“卫家门风不赖。”
小丫头神色不是做戏,梁九功看在眼里,羡慕在心头。
梁家这些年,因着他的缘故水涨船高,自然也将他当祖宗供着。但要说真心实意,抵不上卫氏对她姑姑的一星半点。
云卿浅浅一笑:“梁谙达谬赞,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好一个人之常情。”
梁九功慨叹一句,转身离开,边走边用佛尘的榆木手柄,敲了敲酸胀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