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她,也气恼她。
怎的这么不知好歹?宁可回浣衣局当最低等卑贱的奴才,也不愿意侍候在他左右,哪怕他为她一次次破例!
情况不明朗时,康熙帝不喜欢贸然出手,索性也先止戈,和衣躺下。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但其实两人都没睡。
康熙帝养尊处优多年,大多都是独自安寝,早就不习惯睡觉时旁边有人。偶尔到各宫主位那歇息,完事后,也是让她们去偏殿。
说起来,今夜还是他近些年来,头一次拥着枕边人入睡。
他有些不习惯,但不忍再折腾她,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晨起了。
但静下来心来,才发觉,怀里的人也一直没入睡。
康熙帝悄无声息睁开眼,默默注视着她。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她躺得要比他低几寸,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瞧见她的半边脸,和未阖上的右眼,一颤一颤的卷翘长睫。
叫人很想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窗边透过来的一速微光,沿着罗汉床,一直散落在地上。
昭示着这一夜繁杂的结束,新的一日即将开启。
云卿不经意回想起了当年,她的父亲不慎被小人诬告,眼看就被那时的康熙爷治罪下狱,是夫君胤礽连着多日不眠不休地奔走查案,才终于为父亲洗刷冤屈。
父亲无罪释放那夜,胤礽一身疲惫地回来,拥着她倒头就睡了。
当时也是这样的寒冬凌晨,临近五更天。
有束微光照进房里,昭示着新的一天新的希望。
可如今……
云卿慢慢地,小心地回头去看,身侧的男人赫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既熟悉,又陌生。
云卿又静静等了会,等男人彻底睡熟。趁着外面的宫人还没起来当值,拖着散了架的身子,强忍着回到了独居的角房。
紧绷的神经终于有短暂地放松,而后沉沉睡去。
可她不知,早在她抱着衣服躲到金龙闹海屏风后面时,床上的男人便已然睁眼。
今夜,注定不是一个不眠人。
……
云卿早起离开凌霄阁,这事是瞒不住梁九功的,当即就觉得不妙。
如他所料,五更进去伺候时,整个房里气压冷得渗人。
御前侍候的太监们,一个个都小心再小心,感觉多喘一口气都是错。
饶是如此,司衣太监在伺候康熙帝穿鞋时,因着动作慢了点,被一脚踹了出去。
打那起,今日当值的几人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