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君听得频频点头,如获至宝:“多谢高人指点,解开了我这几日的难题。”
他低头思考片刻,又向徐望提出了新的问题。徐望面带笑意,徐徐解释着,十分耐心细致。那郎君连连称是,顺手从墙边桌案上拿起一张纸,提笔记下了些什么,再将写满了字的那一片纸撕成长条,卷起后塞进袖中,向着徐望一拱手:“多谢郎君。若来日我侥幸得中,定会亲自来向两位道谢。”
姜菀便顺势笑道:“若郎君高中了,那么今日之作便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了,我也能借着郎君的东风让食肆生意更加兴旺。”
那郎君腼腆一笑:“借小娘子吉言了。”他付了钱,便提着沉甸甸的行囊离开了食肆。
徐望欣赏着那首诗,说道:“这字句确实很有味道。”
姜菀对诗词并不太懂,闻言没多说什么,只客气道:“徐教谕想吃些什么?请坐吧。”
徐望只买了一些点心,想来是给他那位表弟带的。他欲要离开时,忽而折返回来,问道:“姜娘子是否已去县衙做事了?”
姜菀点头。
“一切都还适应吗?”他问道。
“有劳徐教谕挂念,还好。”姜菀微笑。
“那就好。想来以姜娘子的本领,可以在县衙顺风顺水下去。”
姜菀浅笑:“还得多谢徐教谕告知我此事。”
徐望温文一笑:“举手之劳罢了,无需道谢。”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继续,而是向她颔首示意了一下,便提步离开。
姜菀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今日李翟那满含怒意的控诉,愈发不明所以起来。
李翟那句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呢。
*
第二日,姜菀照例按时来到县衙。
李翟依旧是一副完全不配合的样子,姜菀说明了今日的点心单子后,他恍若未闻,便打算拂袖离去。
“李师傅,马上要准备点心了,你要去哪?”姜菀问道。
李翟哼了一声,并没有搭理她,脚步不停。
“李师傅,”姜菀开口,“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一句话。不知李师傅是对我哪里不满意?若是你觉得这点心单子有问题,大可以直说。”
李翟霍然转头,冷笑道:“岂敢。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低看了你的本事。”
姜菀皱眉:“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来县衙不过两日,此前我们素不相识,李师傅又何出此言?”
他连连冷笑:“你是如何来的县衙,自己心里清楚。”
兰语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姜娘子自然是通过了曹管事的选拔才来的啊。”
李翟说道:“姜娘子,我闭口不言是想给你留几分情面,这样对你我都好,你还是识趣一些吧。若是真让我当众说出你那些故事出来,恐怕你面上并不好看啊。”
他这番话让姜菀愈发疑惑,她自问在县衙招工之事中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李翟的话却如此不中听。
她尚未想出头绪,李翟已经走了。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兰语打圆场道:“姜娘子不必在意,兴许他只是随口一说。我们还是先准备点心吧。”
姜菀有心想问个明白,但时辰已到,她不得不暂时按捺下心绪,与其他几人合力做完了今日的点心。
她今日的手艺也与昨日一样通过了“试用期”的考核,曹管事通知姜菀时脸上始终笑眯眯的:“姜娘子,接下来三日若是你继续保持着这样的水平,那么便可以正式接手县衙公厨了。”
“多谢曹管事。”姜菀道了谢。
待曹管事离开,姜菀没急着走,而是去了公厨后院,敲开了李翟所在屋舍的门。
“你要做什么?”李翟见是她,顿时沉了脸色。
“今日李师傅的话云里雾里,我实在不明白,也不想让你误会下去。左右我问心无愧,你不必打哑谜了,但说无妨。”姜菀声音微微沉了沉。
李翟没想到她这般直截了当,不觉好笑:“好,你是打定主意想让我昭告天下是吗?”
他咬牙道:“我竟不知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劳动县学教谕的大驾,为你亲自向县衙进言,说姜记食肆的店主手艺绝佳,人品持重,是公厨最合适的人选。”
县学教谕?徐望?
姜菀愣住,下意识反问:“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装模作样?”李翟嗤笑,“县学教谕与林县令、孟主簿均有交情,他只需要茶余饭后随口一提,这点小事还不是就此解决?姜娘子,不知你是靠什么本事引得那位徐教谕为你说话呢?”
他逼近一步,说道:“我既然敢说,自然也不怕你知晓。你若是心中有鬼,大可知会一声,让衙门直接把我逐出去便是。我等平民自然不敢有异议。”
李翟的话,姜菀有八分不信。她并不觉得自己和徐望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也不信他能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向县衙的官员提起。她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此事我确实不知。”
对于她的话,李翟显然不以为然。
两人正僵持着,却听见曹管事的声音:“姜娘子,你怎么还没走?”
“既然你坚信我是通过别的方式进了县衙,那么不妨问一问曹管事。”姜菀看着李翟,淡声道。
说着,她往外走了几步,让院子里的李翟恰好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曹管事,您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事情想当面问一问您。”
曹管事道:“你且说来听听。”
姜菀语气自然:“我记得当初县衙招工时,有不少人都递了名册,想要得到这门差事。说来惭愧,我觉得自己的手艺还有很大的长进空间,不知曹管事当初为何会选择我呢?”
她带着笑意,仿若闲聊说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