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质眠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眼睛却微微下垂,显出一种柔和弧度。
他说:“不是,是……家里人胃不好,出门常常水土不服吃不下东西,我准备习惯了。”
家里人。
从这微妙的停顿,阿瑟反应过来对方指的应该是秦姐提到的,那个处于离婚冷静期的伴侣。
对了,这位国民影帝是同性恋,当年轰轰烈烈出过柜的。和同性伴侣结婚的时候让热搜整整瘫痪了两天,各大期刊的娱乐板块一阵腥风血雨。
他那位伴侣叫什么来着……?
但是,不管叫什么,不是在离婚中吗,还在准备这些玩意儿?
阿瑟打算去接东西的手停住,稳稳端着装着燕麦牛奶的碗。江质眠其实对他很好了,从抓鱼到背鱼篓,再到这碗体贴的牛奶,阿瑟想当然照单全收。
本来就应该对他好的,不然他这么费力的表演干什么?演唱会还要卖门票呢,这些回馈是他应得的。
对自己的关心阿瑟受用,从别人那儿匀就不稀罕了。阿瑟把一碗热食仰头喝尽,避开江质眠将东西递过来的动作,鼓着腮帮咀嚼,坚果被牙齿磨碎,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用了。”他眼神明亮,笑着说:“我从明天起会坚决要求在客厅吃饭的,不下去喂蚊子了!应该不会再饿着。”
江质眠觉得他才孩子气,不由问:“万一饿着了?”
阿瑟说:“那我到时候再问你要。”
江质眠笑着摇摇头,也没勉强他,把东西收了回去。但他刚合上行李箱,就听见脚步声,阿瑟放下碗从他身后经过,边朝浴室走边脱下上衣往墙边的摄像头上一扔。
房间里装的摄像头,有些是仰拍,有些是俯拍。因为还没到睡觉时间,男性也不像女性那样讲究,江质眠还没有把摄像头盖上。
他自己是进了浴室再脱衣服的,但阿瑟的行为并没有问题。只是江质眠的行李箱也是靠着墙角放,那个被盖着的摄像头距离他不远,阿瑟穿过的带着体温的短袖就扔在他斜前方。
江质眠下意识抬头,看着年轻英俊的主唱把浴室门拉开,脊背和胳膊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出非常流畅的线条,在室内浅黄色的灯光下像涂了层蜡。发尾剃得很干净,薄薄一层覆盖在后颈上,让人联想到摸上去微扎的触感。
突然想起什么,阿瑟停下脚步,他侧头摘下耳廓上的花编耳环,转过身朝着江质眠一抛。
“差点忘了它了。”
休闲裤松松卡着胯骨,饱满的胸膛肌肉与下腹凹陷的人鱼线一览无余,阿瑟道:“帮我放好啊,哥哥。”
花编耳环被阿瑟戴久了,花瓣被对方的体温烘得发蔫,落在掌心里有些过于柔软。
江质眠食指微勾,垂下眼皮盯着手中的耳环看了两秒,起身把它放在了阿瑟的床头柜上。放完侧头,发觉对方的睡衣正大咧咧摆在床中央。
果不其然,没多久,听见阿瑟在浴室里叫他。
“哥,帮我拿下睡衣,在床上。”
江质眠把衣服拿给他,阿瑟的胳膊从浴室里探出来。和江质眠自己不一样,他洗澡用的是热水,热腾腾的水雾争先恐后地涌出,男人的手臂湿淋淋的,肘弯凹陷的小窝里盛满湿润。
“擦干了再穿衣服。”江质眠避开他的手指,说。
“我知道。”阿瑟的声音很无所谓,又问:“我的耳环呢?”
“已经放好了。”江质眠说。
拿到衣服,阿瑟很快从浴室里出来,他卸掉了脸上的防晒和淡妆,素颜和妆后没什么区别,只是唇色变淡了,显得人更加冷感。
但他冲着江质眠一笑,通身的那种冷淡气场就像水蒸气一样蒸发了。
他吹干了头发,坐到床上去,各式各样的护肤品铺了满床。阿瑟并没有每样都用,他从中挑选了一支精华和一瓶面霜,精华的气味不重,但被他用浴后发热的掌心抹开,也在空气中发酵出了湿润又黏稠的香气。
江质眠的视线不自觉被他牵着,见他涂完了脸,又开始擦身体乳。
身体乳是带着浅绿色颗粒状的,阿瑟侧过头,脖颈延伸出富有力量感的曲线,乳液在颈侧皮肤上一抹,好像在他身上生长出一片青苔。
江质眠忽然想起对方提着小花篮挽着裤腿,走在村庄泥路上的身影。晚风吹过,他耳垂缀着的花瓣和嘴里哼唱的曲调齐齐摆动。
“哥。”也许是视线停留的太久了,阿瑟抬眼看他,问:“你要不要涂?”
用手把罐装的身体乳递过来。
江质眠回神,笑笑:“不用了。你们年轻人要保持好状态,我这个年纪擦这些也没什么用,老人家了。”
他这话显然是自谦,江影帝今年不过三十五。他出道太早,五岁就已经在大荧幕上露了脸,三十岁斩获国内所有相关奖项,是一众演员里最年轻的“大满贯”得主。这张经过无数影院荧幕考验的脸,皮肤光洁,眼角还未折叠出岁月的纹路,睿智已经以平和与包容在眉眼间呈现,每抬眼微笑或挑眉,都像翻过一页厚重的旧书,载着沉甸甸的韵味。
阿瑟没坚持,只是说:“眠哥现在帅的不得了。”
话有三分诚意,不过递身体乳的举动并不是真心的,要是江质眠真用了这罐身体乳,第二天它就会被雪藏进行李箱的角落。
毕竟不是挤压式的,想到另一个人的手指在自己的乳液罐里搅拌,剩下的乳液还要涂到自己的身体上,阿瑟就满背的恶寒。
江质眠是有距离感的人,他再次肯定了这点,并感觉到满意。
等阿瑟完成护肤,他们没有聊太多,把剩下的摄像头都挡住,就各自躺到了床上。
房内的灯关了,阿瑟摇亮贝壳状的小夜灯,而后随后扔上床头柜。
夜灯莹莹发光,阿瑟靠着枕头玩手机,经纪人和队友都有在群里给他发消息。他数了一遍,只有石头没动静。
先@石头,给他发了一个扔屎的表情,再去看聊天记录。
秦姐:今天节目录制的感觉怎么样?小林说条件不好,你忍着点,有什么需要和我说。
皇甫:哥,见到甜圆了吗,真的是清纯系?
兰桡:下周新歌排演,你要回来吗?
阿瑟皇帝颁圣旨似的@全体成员,接着才回。
“有需要。”
“长得一般,活泼过头。”
“回。”
其他人这个点大概还在录音棚,秦姐率先回了消息,问他需要什么。
秦姐:能买到的让小林给你买了送过去,买不到的我来寄。
阿瑟:按照惯例KO台每年八月份都会办夏日狂欢节吧,演出名单定下来了吗?
秦姐:现在还不到六月,哪儿有那么快。不过消息是已经递到我这儿了,到时候没其他重要档期冲突我们就去,怎么了?
KO台的夏日狂欢节是老传统了,收视率很高,每年请的都是前一二线的顶流明星,可以说是捞金盛会。
阿瑟:回复KO,F10和绕梁,让他们选一个。
秦姐:……F10男团?哦,他们队里的涵成也在录《田园诗》,他惹你了?
阿瑟:他阴阳怪气我!
秦姐:怎么个阴阳法?
阿瑟:他讽刺我不会干活
秦姐这头握着手机笑出了声,身边躺的小鲜肉马上凑过来想和她搭话,被她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扇开了脸。
有这么个插曲,她没来得及立刻回消息,再看聊天记录已经过了好几条。
皇甫:但是哥你本来就不会干活哦
阿瑟:轮得到他来讲?
阿瑟:你们在录音棚?今天结束了?
石头:嗯[小狗蹲坐.jpg]
阿瑟:啊,你没死呢?
石头(虽然不知道原因):对不起,哥
兰桡:[0-10:31录音]是是试行曲,具体等你回来再定。
尽管绕梁是个四人乐队,但阿瑟在里面的话语权非常重,他也对绕梁有着强烈的控制欲。
像这种自己再外面录节目,队友在排歌、练习的时候,他都会要求他们给他发视频或者录音,倒也不会每次都进行吹毛求疵,只是习惯性让乐队的状态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再比如他要秦姐递话给KO台,让他们在F10和绕梁里二选一——虽然只要KO台的负责人脑子没问题就会选绕梁,但万一对方真是个傻子,绕梁就会错失这个有良好曝光率的机会——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并没有要和队友们商量的意思。
皇甫:哥,你们今天干什么活了?
阿瑟:抓鱼,那小子还被鱼抽了好几下,太搞笑了
秦姐:KO那边我去说……你也下水了?
阿瑟: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