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靠着这米线摊含辛茹苦将孙儿拉扯大了,结果孙儿又因救人不幸溺水身亡。
经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打击对谁来说都是巨大的,阿婆也是因此悲伤过度患了耳疾以至失聪。
岑暨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曾和阿婆的孙儿,那个名叫狗剩的少年有些交情,甚至还动过等狗剩年满十三就让他来自己身边当差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那个皮肤黢黑跟小牛犊似的憨厚少年终究没能过完十三岁的生辰。
燕宁没想到中间居然还有此内情,听完也颇为唏嘘。
人活于世各有各的不幸,很难去定义苦难,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会哪个先来。
燕宁忍不住侧头去看还在灶前忙碌的阿婆身影,不论是佝偻弯曲的背脊还是皱纹密布的脸,都写满了岁月沧桑的痕迹,但哪怕生活再苦再不幸,她也未就此屈服,这大概就是生命的真谛,也是万千劳苦大众的缩影。
随着了解的深入,燕宁突然觉得就连碗里原本还滋味平平的米线都变得无比味美,就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灵魂,让人欲罢不能赞不绝口。
因为就只有一条板凳,岑暨与燕宁并肩坐在一起,空间有限,两人不可避免挨近,偶尔还会有触碰摩擦。
燕宁鼻尖微动,果然就闻见一股熟悉的冷香,让人想到冬日竹梢林间挂着的一捧皑皑积雪,燕宁不动声色将腿往旁避让,目光却落在岑暨略显沉郁的冷峭侧脸上,若有所思。
敏锐察觉到燕宁目光注视,岑暨侧眸:“怎么了?”
燕宁拨弄了一下碗中已经快要见底的米线,犹豫了一下,慢吞吞:“我有个问题比较好奇,但不知道问了算不算冒昧。”
冒昧?
岑暨一愣,差点就要说“你连我家产都记挂上了,还有什么是比这还冒昧的?”
“没事,”岑暨正襟危坐,只稍一犹豫,就大度道:“你问吧,知无不言。”
话虽这么说,岑暨耳朵却已悄然竖起,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就怕燕宁问出些刁钻古怪的问题让他无法作答。
谁让他刚才才说让她多了解,这会儿总不好自个儿打脸。
岑暨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做好通关准备。
燕宁得了岑暨准许,只稍一踌躇,就问:“你先前是为啥会出京?”
燕宁本来不想问这个问题,奈何刚刚讲解故事背景的时候“五年”这个频率出现的次数太多,以至于让她想起了先前忽略的问题。
还记得当初澧县破庙初遇,沈景淮就曾说岑暨若非因为五年前的事,早该步入官场,而非在蓟州蹉跎光阴。
岑暨与沈云舟是同年科举,虽说如今同为四品官,但沈云舟是一步一个脚印花了五年自己走上来的,岑暨纯粹就是一步到位直接空降。
按理说岑暨后台背景如此强,不该有五年空白时间才对。
没想到自己严阵以待燕宁就问这个问题,岑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燕宁瞧他神情不对,以为是问了不该问的话,不小心戳人痛处,赶忙找补:“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答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