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有再理陈闻初，嘴巴里开始碎碎念：“连翘……可以清热解毒，治风热，两钱。银花两钱、牛蒡子两钱、桑叶一钱、陈皮一钱……”
谢风雪念的这些药材名，陈闻初也听过许多遍。这些都是清热解毒、清肺化阴的药材，于是他附和道：“嗯，解毒消肿，清肺祛痰，可以驱散风热。”
“干嘛……”谢风雪顿时哭笑不得，“我不是在背书啊！”
谢风雪起了心思，他一边写一边说：“加些百合怎么样？”
“好，安神，止咳。”陈闻初应着他，似乎这是谢风雪在考他，他也乐意这样。
“但好像有禁忌……我去问问爷，如厕情况怎么样。”
这下轮到陈闻初哭笑不得了：“行，谢神医，去问吧。”
谢风雪写一会，就要再去问老人了解情况，最后直接把笔墨纸砚带到厨房去了，伴着油烟写完了整个药方。他就像个完成书塾先生布置的作业的小孩，开心地笑起来，仿佛有了这个方子，茹娘的病明日就会好一样。
之后他们坐在一起，吃了些家常菜。一路上吃客栈大锅出的菜，谢风雪也有点吃腻了，甚至说他觉得这些客栈的饭菜都一个味道，比不上老人亲手做的饭菜。
老人被他哄得直乐，同他说了好多关于自己的故事，说茹娘年轻的时候，就爱挑食，他就学着做些好吃的，就为了让茹娘多吃些，终于让茹娘肉眼可见地长了些肉。他说他是庄稼人，只会种地，不会做些什么好吃的菜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道菜，做多了，也就变得好吃了。
谢风雪就说那他们真是恩爱，五十多年，恩爱如初。
老人来了兴致，喝了些小酒，他摆摆手：“人的一生就这么长，能爱一个人，就不错啦！”
人生短暂，转眼不过五六十载，长寿者不过七八十而已。放之天地，不过须臾一瞬，犹如蜉蝣与椿：蜉蝣朝生暮死，椿树八千年为一春秋。
可若人长寿一些，是否也该贪心一点？
于是谢风雪垂下眼眸，喃喃道：“……若是活得再久一些呢？”
老人眯起眼睛：“再长久一些么？那若是爱上一个短命的人呢？你活得久，他死得早呢？”他摇摇脑袋，觉得好笑，笑自己一把年纪和年轻在这里谈论爱与不爱。
他再饮一口酒：“时间长久，不代表要爱更多的人罢！”
谢风雪也跟着笑：“我也不知道嘛。还没心上人呢。”
可他想的是，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他爱她么？她呢？他想，如果他早已爱上她了，若是要背弃她，那她与爱上一个短命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爱情不该分先来后到的吧？
谢风雪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在想什么？什么先来后到……他总不能是生了什么别的心思吧？
是，是是，他想的应该是，若是这位未婚妻，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爱上了旁人，也是应该的，不该执着于自己，并不是非要这一生只爱他一人不可。
可谢风雪总觉得，这话不是要想她的，而是要给自己一个理由。
一个背叛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