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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星河听着他爹焦急的语气,一手拿着帕子捂血,一手抬起,示意他没事。

盛酽暗自懊恼,没想到小孩身体差到这地步:“我先带你回学堂休息。”

他刚把小孩扶起来,身后就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他不过才挥了几百下,凭什么就可以休息了!不公平!”

盛酽转身看去,见又是贺家那小子。

贺钰有理有据:“同为书院新生,夫子自然要一视同仁,怎么能为一己私利就给个别弟子开后门,这让其他学生看了,如何甘心!”

“是嘛?”盛酽越怒,表情便越平静,扫向眼前一众弟子。

“你们也是向他那般认为的嘛?”

其他弟子在他的眼神下不由瑟缩,但想到仙君对那小白脸的特殊待遇,也心下不忿,一时竟没人反驳。

气氛逐渐凝重,场面胶着。

“好得很”,盛酽轻笑了一声,不知为何,弟子们听到这笑声,不由打了个寒颤。

“所以即便看见师兄弟吐血,你也要强迫对方跟你一起完成同样的课业,好获取内心平衡嘛?”盛酽又看向贺钰,反问道。

贺钰自然不能承认:“当然不是!不过修仙者天资不同,有些人就不适合站在这个位置,强求不得。盛师弟既然身体这般虚弱,何不去寒山书院,对大家都好。”

寒山书院,是外门弟子修行地方。

“放肆!”一道灵力挥出,贺钰猝不及防,身体高高抛起又落下,在地上砸出一道明显痕迹。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敢打他!

盛酽一甩衣袍,面色含霜:“我不仅能打你,还能将你赶出这书院!”

“让你们挥剑不过锻炼体魄,如果身体不适自然可以酌情减免。但你,看见同门弟子受伤,第一反应不是帮忙,而是嫉妒他可以减少训练?呵。”

盛酽缓缓走过去,月白色衣袍在风中摇曳,他居高临下看着贺钰,目光毫无感情,如同看死物一般:

“修仙修的是己道,你不好好关注自身修行,同门挥了多少剑你却数得清清楚楚,还要我给你内心平衡、让你甘心,你配吗?

不过是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之辈,在我面前说什么天资。你若不是因为家中权势,又哪里能站上我太一宗的位置?按你的说法,那是不是、也要把你赶出去呢?”

“还有你们”,盛酽目光一转,其他弟子赶紧将头埋下,生怕与他对上视线。

“既然要求平等,那今日索性别练了,退堂吧。”

砸下这句话,盛酽一甩袖袍,将一干弟子扔在身后,走向了盛星河。

而盛星河正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给他爹摇旗呐喊。

他爹真是太帅了!

尤其是为他出头训斥贺钰那段,简直形象无比伟岸!

盛星河心里涌出暖意,这就是有爹罩着的感觉。

原本还怒气未消的盛酽一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神,眼角眉梢肉眼可见地软和下来。

这么乖的小孩,当然不能被人欺负!

他上前,扶着盛星河,向不远处的书院走去。

身后,虽然盛酽说不用训练,但没一个弟子离开,相反,他们纷纷举起剑来,更加卖力地挥舞,一个个面红耳赤。

仙君说得对,修仙本就是修自己的道,旁人练习多少,什么时候休息,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他们魔怔了。

当然,除了贺钰。

他捂着胸,愤愤不平地爬起,阴鸷凶狠的目光瞪了盛酽一眼,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盛酽微微转头,看了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闪过轻蔑,很快,注意力又落在小孩身上。

书院无人,日光从旁侧支起的木窗中洒落,映得满室明亮。

盛酽扶小孩在座位上坐下,立在他桌前,恰好落在一束光中,衬得他睫羽纤毫毕现,侧脸通透如玉。

此刻,美人却眉心微蹙,有些小心地问道:“你这病,要多久才能调理好?”

盛酽每次看见小孩吐血,都无比揪心,深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碰见了庸医,“调理方子是什么,能否给师兄看看?”

盛星河哪有什么药方,只能硬着头皮胡诌:“是我爹给我配的药,我也不太清楚。”

盛酽听了,有些不满:“药方怎么也不给你,万一出了意外,连吃的什么药都不知道。况且你身体弱,你爹竟放心让你一人拜入宗门?委实心大了些。”

“才没有”,盛星河当即反驳,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满室阳光中显得格外清透,定定看着盛酽,语气坚定,“我爹最好了,他为我牺牲许多。”

盛酽看着他眼底如有实质的孺慕之情,不知怎么,忽然有些吃味。

呵,这小孩的爹要是真负责,怎么还能让他生着病就一个人来太一宗,要没有他护着,岂不是要被贺钰之流给欺负?

偏偏这小孩,竟然还这么死心眼,巴巴护着他爹,深怕自己说一句。

盛酽有些气闷,但看着小孩仍旧面无血色的脸,不好争论。

他一向我行我素惯了,这么多年来,小孩还是第一个让他憋闷的人,只能说一物降一物。

盛酽心中叹气,转移话题:“不说这个。倒是你和江师弟,怎么回事?”

“什么?”这话题跳跃,盛星河一时没反应过来。

盛酽想到今天从师兄弟们那听来的传闻,语重心长道:“你年岁尚小,当以修炼为重,且不可妄动凡心,沉溺在情爱之中。”

可千万别被什么江平野之流的野男人骗了去!

盛星河好一会儿,才琢磨这话中的意思。

他不由有些好笑,其他人也就罢了,他爹怎么也信这些疯言疯语?

“我跟江师弟不过同门之谊,清清白白的,师兄又是从哪听来的流言蜚语?”

盛酽见他一脸坦荡,略松了口气,没被野男人骗就好。

他道:“开阳峰一弟子信誓旦旦,说你和江师弟同榻而眠,还说他将你包养了,连代步的仙鹤费用都是他给你结。真是胡言乱语!都敢编排到我天枢峰弟子头上,等着,师兄帮你教训他一顿。”

盛星河额角直跳,想起早上临走前那开阳峰弟子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

他不由腹诽:你们太一宗不如改名八卦宗罢了,全宗上下都这么八卦,关键传的还都是假消息!

谣言害人呐!

盛酽一直陪他待到武课结束,似乎真不在意那群弟子练得如何,看也不看一眼。

退堂后盛酽又把他送回住处,叮嘱他好生休息后便离开了。

他一走,盛星河便麻溜出门,转头就要去找盛酽口中的野男人——江平野。

好巧不巧,他刚踏出房门,就见劲瘦高挑的少年进了院落,微风扬起他束发的黑色发绳,拂过一张淡漠脸颊。

不过看见盛星河时,那份冷意似乎减少了几分。

像是笼在春江上的冰雪初融。

盛星河看见他,笑得眉眼弯弯:“我正想着去找你,小师弟便来了,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江平野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又被他这话说得一顿,微不可察地偏了偏脸,不自在道:“师兄用词不当。”

“这有什么当不当的,你进来,我有事要问你”。

盛星河嫌他磨蹭,上前扯过他袖子就往房间里带。

身后的江平野低头,看了看交叠在一起的衣袖,又看向衣袖中伸出的那截细瘦莹白的手腕,不堪一握,似乎轻轻松松就能挣脱开。

他抿了抿唇,被拉着的那只手微动。

最后还是认命地放下,抬脚跟着少年进了屋。

盛星河让人坐下后,正欲开口,又想到什么,“对了,师弟你来找我做什么?你先说。”

江平野的视线终于从自己的衣袖上移开,他表情严肃了些。

“能不能告诉我,这果子是从何而来?”

他抬手,两个碧绿色的果子躺在手心。

咦,这不是昨晚那碰瓷货大佬给的吗?盛星河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弄丢了,没想到却是被小师弟收着。

不过他问这个干什么?

盛星河疑惑看了看他,第一次在小师弟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紧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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