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月,衙门里早早掌了灯。
萧逖吃了小半碗清粥后,扛不过宁灏的唠叨,只得躺在床上休憩。
外面打更声响起,浅睡的他睁眼望着黑沉天色,道:“已经五更了。”
宁灏过来给他更衣,边小声嘀咕,“您睡了才不到一个时辰。”
萧逖笑了笑,正要问他大堂审讯的情况,庄福就在外头猛捶房门。
“敲什么敲,不知道少主在休息么。”宁灏把气撒在了他身上。
庄福大咧咧走进来,笑道:“人不是已经起来了么。”不顾宁灏脸色难看,直奔萧逖所在的里间,“少主,前两日你交代的事我已经打听到了。”
萧逖边系着腰带,边听庄福说。
“村民说是那屋主失踪了十几年的女儿回来了,改了个名字叫李若晏,跟着来的还有一位公子……”
萧逖手中动作一滞,后面说的什么全都没有听进去,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那名女子竟是他找了十二年的女孩!
彼时向她伸手救治癫痫患者,只因为她长得像画像中之人,全然未往乡野丫头身上想。
现在她女扮男装在他身边……
萧逖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
“谁?”庄宁面面相觑。
“救了苏姑娘的那个人,挟持了你的那个人。”
“关在了南监……”庄福见萧逖的脸色不对,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吞吞吐吐道:“后来又移到了刑房,你没说把他关在哪,就先将他收押在刑房了。那小子的身板儿一看就是挨不住几板子的,所以也没对他动刑……哎!少主,你要去哪里……”
廊灯橘光影影绰绰,照不进漆黑刑房。
萧逖接过狱卒手中的灯盏弯腰进入关押李若晏的刑室。
光下现出一个抱膝侧躺的瘦小身体,萧逖提灯的手一滞,慢慢靠近。
突如而来的光线引起了李若晏的不适,她微阖的睫毛颤了颤,如狂风中展翅的蝶。
昨夜被关入牢后,她的黑暗恐惧症就发作了,昏迷中,噩梦连连……
血泊中的李家夫妇、心灰意冷的李月芽,还有酷刑中的囚犯发出的哀嚎……
她被灭顶的绝望淹没,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她动了动,又一声叹息从头顶上方飘来。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底的是一张端正俊朗的脸,好像记忆中也见过这张脸,那是谁呢?
李若晏蹙眉去想,头传来的剧痛迫使她闭上双眼,汗流浃背。
“你怎么了?”对方放下灯盏想要抱住她。
在接触到对方温热的手掌一瞬,她一个激灵,清醒了。
“萧将军?”她戒备地盯着对方。
莫非是来提审自己的?刺客发出的似野兽的嚎叫声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你仔细看着我。”萧逖循循善诱。
李若晏便仔细看着他。
萧逖见她双眸戒备的盯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举在她眼前。
“这个认得吗?”
李若晏接过来放在鼻尖下一嗅。
“这里头装的是防蚊虫的药,味道很淡,可能是放置太久了。”
李若晏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萧逖造访并非是提审他,而是像昨日那样需要她帮忙。
于是她舔了下皲裂的嘴唇,斗胆问道:“萧将军过来是问我这个的?这个与命案有关系?”